这长戟造型简朴,很是轻便,上犹自刻着字:
“青杜李家,黎泾陈氏,陈睦峰。”
她将宝瓶持起,一手平放,倾倒出一点点明亮的雷光来,这雷霆被她约束,逐一落入手心,闪闪发光,或是狂暴,或是灵动,皆有特色。
李玄宣正点着各类灵物,老脸耷拉着,看不出脸色,他抬了抬眼,见李曦治神色沉沉,苍声道:
“曦明闭关多年,拢共见月湘也不过几面,能有多少爱护呢…你莫要多心,他是有些无情…可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
燕山关。
“既然是东火洞天的东西,还是交到你手中…”
“多谢姑姑!”
“人有埋尸的传统,回去送给陈冬河埋一埋。”
李乌梢有见过这中年人,那时他被捉回李家,陈睦峰还是个少年,李乌梢打过交道。
李乌梢臭骂一句,尾巴拍了拍地面,直勾勾指过来,骂道:
“我家法师是连【大欲相】法师愚心苦苦哀求不得论法的人物!小小魔修见不得大人,竟敢在此狂吠!”
“遭了瘟的蠢蛇!”
这种事情李乌梢在东海见得多了,哪个水宫的龙子要取仙基炼丹炼器,东海的妖物一个个排着队上门送死,哪里要这般折腾来折腾去,搞什么大战,搞什么争端…
“大父…”
“呸!”
李曦治心不在焉,只匆匆把他的手合拢了,急忙望向李清虹,有些坐立不安地道:
李家如今有能力越过江去,又能全身而退的唯有李清虹了,她轻轻点头,温声道:
“我明白,我立刻回北边去一趟。”
李乌梢见着就骂人,一路骂骂咧咧走到了关隘之内,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这老蛇也沉默了。
“清虹…这事…”
魔修听着他说愚心,还真相信了不少,只是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通,到底有些不爽,心中仍存着一丝疑虑,冷冷道:
“道友既能为大人座下护法,想必有熟读了不少经书!”
到了李家,李乌梢才渐渐有了所谓熟人与朋友的概念,尽管他一向面臭嘴臭,安鹧言、陈冬河几人兴许是出于别的利益考量,却不以为臭,都与他有交情。
‘这小娃子死在这儿了。’
他审视了一遍,关上还有一个拿着金锤的大汉,应该叫做李汶,同样不知所踪,也有可能是灰飞烟灭,那大锤被人捡了去。
“可惜了…却是『玄雷』。”
南北打得一片天昏地暗,李乌梢一直望见称水陵一片渌水,仙光陨落,果断化为原型,收缩了身体,钻到这底下的水中,头也不回地向南逃去。
可毕竟是雷霆法器,这份不契合也不过是法力运转时稍稍欠缺罢了,李清虹把玩了片刻,翻手将之收起,轻声道:
“法器是顶一级的法器,我却从未用过这一类的仙令法器,还须多多研究。”
李曦治的手却还盖在他手上,将那枚玄纹瓶按进他手里,他一些劝阻的话统统被这一按压回嗓子眼,最后只吐出几个字:
“姑姑小心…”
魔烟从地面上滚滚淌过,星星点点的光彩升起,暗沉沉的废墟中四处都是倒塌的白石碎片,血迹早已经干了,唯有几片碎骨在废墟上散落。
李月湘自小女孩时就喜好着白裙,那时还嘱咐李乌梢:
“我平日就在山上,乌梢叔不必时时刻刻候着,从湖上过来,不会让湘儿等太久。”
这蛇妖言之凿凿,心中却有些不爽,暗骂道:
“他娘的…又要借和尚的名头了,这数月以来大爷真当他的坐骑了!真是丢脸…”
他沉下脑袋,在废墟中穿行了片刻,很快到了自己原先驻守的那处地方,翻动一二,寻出了一把长戟。
这妖蛇臭着脸,掀开几块大石,果然见到了他的半片脑袋,李乌梢从土中搜罗出另外半片,都已经烂了,搽了搽拼起,收到储物袋里。
对方却有些迟疑了,虽然如今的释修主力以【空无相】、【慈悲相】、【善乐相】为主,可北方的七道多多少少都来人了,谁知道这空衡是其中哪位?只是看这条妖蛇言之凿凿,冷声道:
“我却没有听说什么空衡法师!”
李乌梢同样看到北方掉下来的晶莹之色,不以为怪,在心中暗暗的骂着:
他一路往回走,半途又寻出几具尸体,偷偷都收起来了,心中暗道:
“那几个什么魔门月湖峰的…见状应该都跑了,兴许连跑都来不及跑。”
李玄宣早早沾着位子边缘坐着,想要开口很久了,眼看孙儿替他开了口,老人此刻从位上站起来,低声道:
愚心正是当时第一次攻打燕山关时来的大欲道法师,被李清虹几人击退,真说起来也确有其事,这黑蛇抬着脑袋,那神色当真恐吓人。
废墟上空空无一人,石缝中游出点点黑光,化为一条黑蛇,在一片孤寂的废墟中游荡。
李乌梢正在废墟之上游走,天空之上却猛然坠落下一道黑光,落在面前,化作一黑衣男子,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李清虹从储物袋中取出数枚小金瓶,一一将之存起,前后收了七枚金瓶,这才将这宝瓶递到李曦治手中:
“本就该给你才是。”
李清虹所修行的道基是『玄雷泊』,乃是『冬雷声』改来的,虽然号称玄雷泊,却属于雷霆中的『霄雷』,不算完全契合。
这断剑只余下一尺多长,尾部的木符轻轻晃动,一掌长,两指宽,殷殷沾着黑血,上头书着几个小字,娟秀好看:
“候君多时。”
魔风滚滚吹来,老蛇看了眼那木符,又去看石上焦黑的痕迹与暗黑色的血迹,看了两息,又折回来看木符,喉咙中哽咽着发出蛇类特有的嘶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