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树和大多数流浪儿一样，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被遗弃，

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但他运气很好，被丢在沙港市的一家餐厅外面。

当时天气不冷不热，没有让他生病，也没有野狗把他叼走，还遇到了收养他的老莫。

秦树有记忆的时候，老莫就已经很老了，

他不知道老莫多大，可能四五十岁，也可能六七十岁。

但老莫从来不讲这个话题。

外界问起来，老莫总说：「我才三十，还有力气，只是看起来比较老，因为干活太卖力气啦。」

秦树觉得，老莫绝对不止三十岁。

因为他搬桌子和货物的时候，总是颤颤巍巍，看起来很艰难的样子。老莫一乾重活就喘个不停，还直咳嗽，接下来好几天都腰酸背痛。

老莫在「香草餐厅」里干活，专门处理各种垃圾和打扫卫生，擦桌子丶拖地板丶清理厨房里，这是一项很辛苦的活儿。

不过老莫很喜欢干这个。

在餐厅做事的好处就是能吃剩饭。

客人不要的剩饭剩菜，按照餐厅规矩，收回后厨后就由大家分吃。

秦树是吃着香草餐厅的剩饭长大的。

每天能吃到什麽，对他来说也是一件不可预知的事。

运气差点只能喝汤，运气好一点能吃到豆子和蘑，运气爆棚的时候不仅能啃带肉筋的骨头，还有各种果脯。

比起混迹街头的流浪儿，他很幸运，老莫很少让他挨饿。

老莫姓秦，所以秦树也姓秦。

他说：「以前我有一个儿子就叫秦树，真的，他和我捡到你的时候差不多大。不过他身体很差，不停咳嗽，但他很乖，那么小都不哭，看到我们还笑。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医生说他得了肺病，用药能治好，只是要10万菇。我和妻子拿不出10万，我们的孩子最后死掉了，我妻子也疯了，摔死在山上。」

『我从那以后身体就垮掉了，力气也没了，背驼了，还容易累，好在找到了餐厅里干活，就这麽活着。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还为什麽在活着，但总得活着。」

秦树觉得他很可怜，就保证说：「老爹，我不会死的，

你放心，我会照顾你。」

老莫只是笑，露出发黑的稀疏牙齿，脸上皱纹很深。

「不用管我，秦树，你要好好活下去。」

在秦树13岁的时候，老莫干活儿已经非常不利索，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烂味道。餐厅就把他辞退了，让秦树来接替老爹继续干活。

老莫咳嗽得越来越厉害，还会咳很多血出来。

秦树很不安。

自己能赚够10万菇，在关键时刻救老莫吗？

秦树去找到沙港市的医生询问了一下，得知老莫这样的情况，10万菇只是第一个治疗阶段的开销。后续可能还会出现反覆和并发症，治病开支必定会比这更高。

可餐厅收入非常微薄，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免费吃剩饭，

即使如此也有很多人想来。

外面像务农团或者工匠收入就高，如果省吃俭用几年也许能攒够。可他没办法去那些地方干活，因为没有相关技术和经验。

就在秦树感到着急又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听到，谷镇的废土开发公司在招工人，薪水高达每月6000菇。如果在那边干活，就能攒够给老爹治病的钱。

那边还有一座医院，对员工们免费开放一年。

治病不要钱！

秦树于是背起老莫，跟过来招人的曹大元一起去了翡翠城。

翡翠城提供了很好的房子给员工免费住，还不用买柴火取暖，屋子里长期保持暖和，对体弱怕冷的老莫来说帮助巨大。

秦树一边在光大坝上干活，一边带老莫去玛丽亚医院看病。

达文西医生给老莫做了全身体检，确定了其病症。

「患者有遗传性肺疾病，根据影像学检查，确定目前已经是重症患者，需要立即入院进行治疗干预。」

「考虑到患者骨龄已经达到了65岁，体温丶血压低于正常水平，需要外部供氧以维持血氧饱和度。」

『我将会订购一批针对药物，来改善患者状况。」

秦树好些天都魂不守舍。

情况比他想的要更加严重。

他每天都去医院病房里看老莫。老莫虽然吊着药水瓶子，脸上蒙上一个面罩，但整个人不再那麽憔悴乾枯，肤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达文西医生告诉秦树：「患者体温丶心率丶呼吸频率等指标均回到了正常范围内，已经可以出院。」

「回去后注意休息，避免受凉和劳累。」

「记得定期复查。」

秦树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老莫的确恢复了过来。他咳嗽变少，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

由于不能劳累，老莫只能收拾收拾屋里，外出散步。后来他看到外面的小摊贩在煮鸡头汤，于是也开始试着做。

多年在餐厅干活儿，他也学到了一些厨房手艺。

老莫煮的汤一点不比外面差。

秦树看到他恢复过来，也安下心来每天去大坝上干活。

有一天老莫忽然说：「董事长不是在号召，做一些平价食物向外地卖吗？我把这个汤也变一变，说不定也能卖掉，

让大家都能吃得起，吃得上。」

他的办法也简单，就是将鸡骨丶豆子丶蘑菇晒乾后磨成粉，再加点盐，这样用热水一冲就是一碗汤。外出的时候就用布包装好，随时能吃。

秦树尝过之后却觉得味道寡淡。

「我觉得蘑菇切成小颗，保留豆子本身，吃起来更有口感一点。」

经过反覆比较和尝试，两人摸索出一个配方，包括晒乾的嫩蒲草，干海藻，加上干菇小粒丶豆子。加上一点点盐就是一碗非常美味的汤。

如果往里面再煮两根鸡骨，味道又会更上一层。

秦树却还是不太满意。

他从小吃餐厅各种剩饭长大，清楚一道菜必须有核心的原料，同样是鸡头汤，不同店里熬出来的口味就不一样。

像是香草餐厅，里面的香草鸡肉就是招牌，香草其实就是蒲草和另一种有清香味的野草。

但这个野草有没有浸泡什麽，为什麽味道比野外浓郁得多，只有老板才知道。这也是独门配方，是餐厅维持的根本秦树觉得得有个独门配方，免得被那些狡猾的商人偷了过去。

他和老莫分头行动，尝试了很多可食用原料，不过大多各有各的问题。

像贝类，能增加鲜美口味，但需要是活的，很不方便携带，而且价格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