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提醒甚至是很温和了,可是面前的人因为官职太小,是个并不认得他的书令史。
且他下值回家,未穿官服,也没带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在一众百姓面前,书令史被指着鼻子说他做错了,面子上十分挂不去。
本来因为官职小,在兵部就被呼来喝去。
现在到了外面,被一群人恭维官爷,自信心极度膨胀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年轻郎君指责他不对,当着众人下他的面子。
书令史一下子怒了:“扰乱秩序,阻碍公务。”
“来人!将这贼子拿下!”
没料到事态的发展,郭央有些惊慌,着急辩解道:“不是,我是兵部尚书!”
书令史嗤笑一声:“兵部尚书是何等的人物,出门自然是前呼后拥的。”
“你连一个侍从都没有,竟还敢冒充朝廷命官,简直罪无可恕!”
那位妇人也焦急担心的阻止他:“年轻人,我知道你心好,快认错吧。”
“为了我去惹这些官爷不值得,你是要下大狱的。”
郭央懵了。
“不是,我真的是兵部尚书!”
他跟着陛下从东宫一路陪伴支持到甘露殿,拼死拼活才好不容易做了君王近臣升的官啊!不是他还能是谁!
书令史嗤笑一声:“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觉得我们无从查证就冒充行事,到现在还死不悔改!”
他点了两个小兵,命令道:“你们将他押至京兆府!”
堂堂兵部尚书御前红人郭央。
就这么水灵灵的被自己手下见都没见过的小卒反手拧了胳膊,狼狈的穿过人群,被押送到了京兆府。
上任京兆尹升了官,今年上任的是已经荣升为引巽长公主的贝小四。
她记得自己的长姊是这么说的:“闲散王爷?闲散公主?”
“做梦吧,朕一天累死累活的,你们在朕面前晃悠还日日无所事事?考虑过朕的心理阴影面积吗?”
“能干活的都给朕干活,要么拿双份俸禄,要么一份都别拿了。”
皇帝陛下对弟弟妹妹们清闲的生活嫉妒得红眼,除了实在扶不上墙的贝嫣羽,和幽禁终身的老五。
她和小六是逃不过去的。
想到此,引巽长公主就很惆怅。
当初在弘文馆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装一装呢?装得像二姊一样傻傻的,就可以搁家里躺着了呀。
引巽长公主摇摇头,可能是她也没想到自己长姊是个连妹妹也不放过的初扒皮吧。
引巽长公主原本想抗拒一下,却被自己长姊拉着好一顿洗脑,哦不,谈心。
皇帝陛下苦口婆心的劝:“这官员和贵族犯事都是归大理寺管,京兆尹管的是民。”
“那些官员子女,礼法上说也是民,归京兆府管。”
“但京城处处权贵,他们背后靠着的是位高权重的亲族,京兆尹难免会顾忌,不敢为民请命,甚至包庇纵容,去卖他们家族的人情。”
她用一种寄予厚望的语气拍她的肩膀:“你是长公主,身份贵重,去了之后可持心立正,不会惧他们的威胁。”
“唯有你,才能给无辜受屈的百姓们一个公道。”
于是,引巽就这么被豪情壮志的被忽悠着来了。
干了两天才转过弯来。
身份高的不是还有小六吗?哪里就把她说得那么不可或缺,仿佛没了她,百姓们就要冤死的样子呢!
但是上了贼船的小引巽也不能抗旨了,只能起早贪黑的和她的长姊同甘共苦。
引巽长公主发现,自从脸上有了黑眼圈之后,长姊看她的眼神都温和多了。
作为长公主,她对兵部尚书不可能不认识。
见人被押过来愣了下,就算他犯了事,不是该送大理寺吗?
听押人来的兵卒说了他的罪状后。
“”
她憋住笑,扯出了堵住郭央嘴的帕子。
在郭央俯身感谢的时候,实在没忍住,很大声的笑出鹅叫:“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
拜了一半的郭央:“”
他们姓贝的都这么气人吗?
引巽笑完,捂着肚子,好心提醒道:“郭尚书,你的衣襟散了。”
夏装本就单薄,郭央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胸膛都露了半截出来。
他慌忙合拢衣襟。
靠!竟然被长公主看光了。
等等。
啊啊啊啊啊!他还没成亲!!
第二日,发现自己真的抓了顶头上司进牢房的书令史在同僚嘲笑的眼神下想去请罪。
结果见不到。
郭央只给了一句话:“不认吾之事,也算他尽忠职守,但是夹带私心,劝退女兵就是他的过。”
“让他去把昨日有意参军的两位女娘找出来,否则新仇旧账一起算!”
书令史只好灰溜溜的去全城找被他劝回去了两位女娘。
但是大海捞针哪里是能找到的呢,只能用了自己的所有家财去悬赏。
最后才找到了两位,并还得帮她们抵抗周围人的阻碍,亲自将人完完整整的接过来,才堪堪保住了官位。
这次的动静闹得大,甚至被改变了故事。
不知前情的百姓们还以为朝廷对女子入军有什么不得了的优待,以至第二年少量征兵的时候,再也不是见不到娘子军的情形了。
不少人家都将自家的妻女送来。
这些消息,贝婧初听过一耳朵就过了。
反正下面闹成什么样,交到她这里的账面都必须给抹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贝婧初找机会给许欣姝等人封了公。
除了她自己,包括她手下的弟子等人,给爵位给得都十分痛快。
有这些人在,大越才能物资富饶,养得起百姓,经得起战火。
上行下效,贝婧初的态度影响整个朝廷,众人都知道陛下重视这些研究的功劳。
也不在卯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