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余睹此时的战术,为北方游牧民族自创战法,即利用骑兵优势拖垮敌人,从匈奴到突厥再到现在的辽金,乃至后面的蒙古都在沿用。
此战法精髓,即用骑兵消耗体力,对方步兵方阵停下,骑兵即在周围射箭骚扰,等步军方阵冲锋,骑兵又移动避开。
匈奴被汉朝所击败,在西迁途中碾压沿线各国,这战术便被安息帝国学会,命名为安息人射箭法,并用此法大败罗马军团,斩杀罗马统帅克拉苏。
当然,此法并非不可破,否则汉朝不会击败匈奴。
汉朝的对应策略,即用更多的骑兵(一人三马),更好的装备压制对手。
国力强者兵更强,即便赵宋已病入膏肓,但国力依旧远强过金国,若不是各种偶然因素堆积,金国是不可这般儿戏灭国。
杨长此时不与赵宋决裂,核心也是自身实力不够,并且还在抗金第一线,冲动就会成为下个田虎。
他与林冲率骑兵攻入谷内时,耶律余睹刚得到萧乙信阵亡的消息,说是敌不过武松被斩成两段。
“武松?他也来了?”
“武松是杨长的臂膀,他一直负责铜鞮城防务,今日这支军队定是铜鞮精锐,看来真是困兽犹斗”
“好事,传令断后兵马咬住对手,给我把武松引到伏击圈,本都监要一网打尽!”
“是!”
耶律余睹率军先行,他起初还担心走得太快,沁州守军追不上就放弃,哪成想他的断后兵马,对手已从步兵换为骑兵。
杨长、林冲两名猛将开路,他们就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带着沁州留守的那几百骑兵,呼啸奔腾追赶掩杀败兵。
萧乙信的部曲全部阵亡,耶律余睹部署的断后‘引诱’部队,刚与沁州骑兵接驳就挡不住。
杨长抡起大刀片子,砍得前军血肉翻飞,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二爷那么多武器不挑,最后为何选择用刀,这是不同的暴力美学。
就如林冲用蛇矛刺敌,虽然耍得灵巧且省力,给旁人的震撼却不够。
而大刀只要挥斩得手,每一刀下去都会鲜血喷涌,无形中给人以震慑压制。
林冲第一次看杨长使刀,他在追敌奔跑的间歇,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何时学的刀法?怎么用得如此娴熟?”
“嘿嘿,略懂”
杨长敷衍笑了笑,心说哥们捡来的经验,没办法和伱说实话。
两为主将带头冲锋在前,并且有说有笑比拼斩杀人数,引得身后几個骑兵小声讨论。
“你们看见没有,杨观察刀也用的如此好,他与林统制并肩作战,像不像关公与张飞?”
“关公?不像吧?朱统制才像”
“我是说武艺,不是说外型。”
“呃杨观察与关公,我实在想不到一块去”
“真是”
不仅杨长的兵在这么想,前方报信的辽兵也这么描述。
耶律余睹率部回撤不到两里,断后所部斥候突然惊慌来报,言沁州骑兵正尾随疯狂掩杀,为首两将操着大刀与蛇矛,犹如关羽、张飞降世一般。
“关羽、张飞?没探到名字?”
“敌将不曾通名,兄弟们触之即死,急切间探不到消息”
看到斥候面露难色,耶律余睹便问高庆裔:“居然还留了骑兵,你对沁州颇有了解,可知他口中二将是谁?他们真有关张之勇么?”
“用蛇矛者应该是林冲,此人原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绰号豹子头,传闻有万夫不当之勇,至于使大刀那人,应该是美髯公朱仝,听说外型与关羽很相似,武艺就很一般”
“不不是。”
斥候急忙打断高庆裔,着急说道:“那用刀者更猛,我们几个断后统领,没人能接他第二刀,都是交战一合被斩”
“这么强?”
耶律余睹瞬间不淡定,便扭头吩咐高庆裔,说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辛苦你跟过去看看,不能连对手是谁也不知,但千万注意控制距离,只要把他们引入伏击点,我才不管他是关羽还是张飞。”
“我省得。”
“既然都是骑兵,后军就不要再抵挡,传我将令,全速向往回撤。”
“是。”
斥候回马去传令,高庆裔跟着前行。
刚刚行了半里路,就能看到沁州骑兵身影,领头将领果势不可挡,辽军完全没人挡得住。
会是谁呢?
高庆裔离得远看不清,而抵挡追兵的将士越来越少,他在逃跑与观察中选了后者。
他找了个转角位置,直到杨长出现在视线内,才吓得惊慌打马狂奔。
耶律余睹听到是杨长,不可思议反问高庆裔:“这厮在沁州?那他前几日在干嘛?玩我呢?”
“不知道。”
高庆裔摇头提醒道:“咱们最好快些,谷内兵力摆不开,杨长、林冲异常骁勇,这地形对我们吃亏”
“我当然知道,但咱们大半是步兵,只能且战且走。”
耶律余睹忧心忡忡,他刚刚已经发布撤退令,万余大军在峡谷走成长龙,此时无法重新调整部署,便让压后部队全力戒备。
杨长这个的字,多次被粘罕提起,说明是真有本领。
骑兵比步兵方便撤离,今日能不能完成伏击,耶律余睹心里已没底。
果然,沁州骑兵追了七八里,斩杀了辽军四千余人,突然就戛然而止。
今日这一战,耶律余睹所部折损五千余,创下伐宋以来最高伤亡记录。
下午,大军退回到谷北盘陀,营中兵将都士气低落。
耶律余睹心情郁结,就连晚饭都没有吃,独自坐在帐中沉思。
吃了这么个大败仗,他不知怎样向粘罕解释。
耶律余睹降金后,为阿骨打、粘罕两任统帅所重视,并且还能掌握军队实权,除了看中他是辽国宗室,也看中他的军事能力。
现在辽国遗臣已被整合,如果他在军事上大不如前,则很有可能被调离前行,然后慢慢就丢失实权。
他既为辽国宗室,这点政治觉悟是有的。
耶律余睹心情烦躁,下令没他允许不准打扰,然而就真有人敢犯戒。
“都监”
“他娘的,当我说话放屁?”
来人正行礼好,就看到耶律余睹拍案而起,但很快表情便转为惊讶:“马五?你不在阳曲大营么?”
“对啊。”
耶律马五解释道:“昨日元帅以突合速(完颜)为将,率兵两万赶来增援都监,我作为前部来报信,大军半个时辰就到。”
“元帅算得真准”
“嗯?”
“没事。”
耶律余睹轻轻摇头,叹息道:“希望突合速能击败杨长。”
“击败杨长?”耶律马五满脸疑惑,喃喃说道:“他此时在阳凉北关,元帅就是知道他不在,才派突合速增援您,为何”
“杨长在阳凉北关?你从哪儿得的消息?”
“娄室回到阳曲大营,他亲口把情报告诉元帅,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有问题?呵呵”
耶律余睹表情怪异,自嘲曰:“此时杨长在阳凉北关?那我在峡谷遇到的是谁?他今日致我损伤五千兵马,莫非是鬼神不成?”
“不能吧?娄室将军亲眼所见”
“高庆裔也亲眼所见,我与娄室井水不犯河水,这厮难道为了救回儿子,故意向元帅假传情报?”
“这不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