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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襁褓(2 / 2)

端木绯直直地看着安平,似乎能感觉到安平的悲伤与……顾忌。

是啊,安平和封炎肯定是有所顾忌的,也许封预之只是别人抛出的一块探路石,微不足道,封炎若是贸然地下手封住封预之的口,再有人曝出那个“把柄”,难免显得他们母子心虚,甚至会把矛头直指他们母子!

这样的情况下,安平会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方式?

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端木绯的心头,她再次想到了楚青语以及她那日透露的信息,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难道说楚青语真得可以预知一些未来的事?!

不,有封炎在,怎么都不可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端木绯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思绪动得飞快,樱唇在茶盅的边缘上含了一下,又放下了。

她笑眯眯地说道:“……其实,能不能查到那个幕后人并不重要,只要让人觉得封驸马说出来的话不可信就行了。”

端木绯笑得眼睛都眯成两条细缝儿,让安平不由想到了儿子最近养的那只小白狐狸,看着真是与小丫头像极了。

安平忽然觉得有些手痒痒,想揉揉小丫头那柔软的发顶。

她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端木绯乖巧地过去了,被安平拉在身边坐了下来。

二人亲昵地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着,那近乎耳语的声音低低地回荡在屋子里。

封炎没试着去听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心情雀跃。

屋子里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又从凝重变得轻快了起来,连外面的雀鸟似乎都感觉得到了,欢乐的在窗外的庭院里拍着翅膀在树叶间飞翔、嬉戏,那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彷如春日提前来临一般……

“哎呀,本世子好像闻到了糖霜小米糕的气味,这敢情好,本世子正好还没吃早膳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帘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某人熟悉的说笑声,声音中透着惯常的嬉笑。

端木绯不由朝窗外看了一眼,这都日上三竿了,君世子莫非才刚起身?!他不是军人吗……

一个宫女急忙为客人打帘,摇着折扇的君然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封炎顿时面色一僵,他还想着待会儿打发了母亲,跟蓁蓁独处一会儿呢!

君然仿佛没看到封炎不善的面色般,继续往前走着,先给安平行了礼,然后扇着折扇道:“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世子真是个有口福的,端木四姑娘,你说是不是?”

端木绯脆声应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君世子当然是个有福气的。”

君然捧走了那碟糖霜小米糕,随意地在封炎身旁坐下,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端木四姑娘果然是目光如炬。”

他三两口地吃完了一块小米糕,然后拿起一方帕子擦了擦手,似有几分感慨地又道:“端木四姑娘,你觉得皇贵妃……不对,现在该叫宁妃娘娘了,是不是个有福气的?”

正咬着一根油炸麻花果子的端木绯觉得差点没磕了牙,君然这是哪壶不该提哪壶,耶律琛有没有福气关她什么事啊?!

端木绯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派天真单纯,只当自己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君然也没追问,又笑嘻嘻地看向了封炎,“阿炎,你觉得呢?”

封炎似笑非笑地对着君然勾了下唇,本来也没隐瞒的意思。

“果然是你!”君然莫名其妙地说了四个字。

然而,在场的其他三人全都心知肚明君然在说什么,封炎更是直接颌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端木绯登时觉得嘴里的油炸麻花果子都没那么酥脆香甜了,暗道:君世子还真是讨厌,难道没看见她这个“外人”还在这里嘛,在她面前说这些“事关重大”的秘密真得好吗?!

君然眯了眯眼,原本玩世不恭的眸子里一下子多了一分凝重与谨慎,问道:“是什么东西?”

“那是耶律琛的长兄耶律祁从北燕写给耶律琛的一封密信。”封炎神色淡淡地说道,“他让耶律琛以接幼弟进京为幌子,让皇上派出使臣团前往北燕,他们会借机利用使臣团在北燕见机行事,使得新王耶律索与大盛反目……如此,他们才能在乱中求生,杀出一条生路。”

君然听着,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啪”地收起了折扇,用扇柄敲了敲掌心叹息道:“可惜了。”

屋子里顿时寂静无声,唯有窗外的几丛花木摇曳舞动,簌簌作响。

端木绯默默地抿着茶水,眸光随着茶水表面的涟漪而闪烁着。

现在既然从耶律琛那里搜出了这封密信,其实大盛完全可以将计就计,挑起北燕内乱,让大盛渔翁得利。

但是——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是不会这么做的。

皇帝一向求稳,只想守住他这片从先帝那里继承来的江山,守住所谓的宣隆盛世。

的确是可惜了。

窗外传来一阵雀鸟振翅声,几只麻雀似乎闻香而来,停在了窗槛上,跳跃着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君然的目光落在那几只麻雀身上,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他右手的扇柄还在敲击着他的左掌心,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比一下快……

突然,君然的左手握住了扇柄的一端,对着封炎朗声道:“阿炎,不如咱们自己干吧!”说话的同时,他的眸子里迸射出凌厉的杀气,如出鞘的利剑般寒气四溢。

他目光明亮,神情坚定,平日里的风流倜傥消失不再,这一刻,他是简王世子,是一个曾在北境战场上指挥过千军万马,与敌人生死搏杀过的战士。

“……”端木绯双目微瞠,眼睛瞪得浑圆,心里几乎生无可恋。

她怎么老是在不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不合适的地点呢?!她默默地在心里反思。

“拿下了北燕又如何?”封炎刚吃完一块核桃酥,随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掌,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相比较君然的热血沸腾,封炎的淡然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话简简单单,轻描淡写,却又犀利地直指问题的核心。

“……”君然的薄唇微抿,沉默了。

是啊,拿下了北燕后,下一步,又该如何,自立为王吗?!

别的不说,光是他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一没兵,二没粮,他们又凭什么与北燕打!

君然手里的扇柄又规律地敲起了掌心,却是一下比一下慢……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难道要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吗?”

“北燕狼子野心,新王耶律索更是一头嗜血之狼!”

“一旦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让耶律索在北燕坐稳了他的王位,几年后,北燕必会卷土重来!”

那么,北境过去这几年所付出的鲜血与生命岂不是都白费了!

君然眸光一冷,空气随之微微凝滞。

封炎却是勾唇,神情间云淡风轻,一边捧起一旁的青花瓷茶盅,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的北燕王耶律索无子,若是他死了,又是先北燕王耶律执那一脉弑君,那么北燕那边又会扶持谁为王?”

阿炎的意思是……君然若有所思地眉头一动,手里突然“啪”地又打开了折扇。

那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了窗槛上那些胆小的麻雀,彷如惊弓之鸟般“扑扑”地拍着翅膀飞走了,还掉下了几片细碎的羽毛……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阿炎,我会派人去信父王,商议一下这件事。”君然眉目渐渐舒展,“……不,这事儿还是先不能跟我父王说。等做成了再说也不迟。”

阿炎说得不错,北燕那边并非是无可为,不过,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封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慢慢地抬高茶盅,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打发了君然才好。

他的茶盅才凑到嘴边,外面又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封炎的小厮落风快步进来了,对着安平和封炎抱拳禀道:“殿下,公子,刚才皇上已经下旨召回了去北燕接耶律七王子的安定侯一行人。”

君然怔了怔,手里的折扇停了下来,然后笑了,漫不经心地说道:“皇上的速度还真是快,这是生怕被牵连上了……”

君然笑眯眯的,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嘲讽,心里越发失望了——

这就是他们大盛朝的明君?!

君然不由抬眼朝窗外望去,远远地,可以看到皇帝居住的浩然宫飞檐翘角地屹立在猎宫的中央,如一轮众星环绕的明月般。

然而,浩然宫里,气氛从昨晚起就十分凝重。

皇帝一贯好面子,又自诩是明君,耶律琛的这件事弄得他自觉颜面尽失,心情不太痛快。

偏偏,这耶律琛是代表北燕和亲来的,自己再怒再恨,也最多只能降降她位份。

这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让皇帝更加心绪难平。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内,皇帝就连着饮了好几壶的静心茶,每每想到他自己差一点就成为了那种为了美色而糊涂误国的昏君,他心中就是一阵后怕。

这一次,还是得亏阿隐做事干净利落,以最快的速度查出了其中的内情,自己才来得及补救。

底下的耿海没注意到皇帝的心不在焉,正义正言辞地抱拳说着:“皇上,岑隐昨日率领东厂于光天化日之下冲进烟波阁搜查,此次收获密信虽有功,却是不得其法,弄得整个猎宫惶惶不安。皇……宁妃娘娘怎么也是皇上您的妃嫔,岑隐这般肆无忌惮,一来二去以后只怕会更加目中无人。皇上,臣以为此风不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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