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眼睛轻微一眯,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迅速得让人来不及捕捉,然后他问,“你想住在我这里?”
宋闵知说,“是。”
霍清作出为难的样子,说,“可在下是个男人,怕是会毁了姑娘的清誉……”
宋闵知语气平平板板,像是机器一样,没有人该有的温度和感情,“我此去应征,用的是男子的身份,你可以把我当做男子。”
霍清沉顿良久,说,“好。”
就此领她进门。
街角,一个女人眼见霍清领宋闵知进屋,把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响哨,一只灰扑扑的鸽子落到她手臂上,她把一张空白的纸卷起来,绑在信鸽的脚上,一扬手,将它放飞。
霍清领了宋闵知进来,小厮立即上来问是否要准备晚饭,他在沈十三那儿空着肚子出来,但此时没有胃口,就说,“不必。”
小厮刚转身,他似又想起了什么,问宋闵知,“姑娘可用过晚饭?”
宋闵知说,“没有。”
霍清就喊住小厮,叫他准备饭菜。
等端了碗,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吃得清淡,也不食荤,菜色就看起来十分寡淡,于是道,“姑娘先将就用些,明日我叫厨子换些菜式。”
宋闵知端了碗,夹了一筷子白菜放进嘴里,说,“不必,这样就很好。”
霍清没再说什么,两人沉默的吃饭,至一半时,霍清问,“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宋闵知。”
霍清默念了一遍,又问,“宋姑娘女子之身,为何要从军?”
宋闵知说,“保家卫国。”
霍清要是信了她,那就是脑壳被门夹了,不过他本来也没觉得能问出些什么,就不再说话。
吃完饭,他叫小厮收拾了厢房,将宋闵知带过去,说,“宋姑娘以后就住这里,想住多久都行。”
宋闵知道了声多谢,问小厮要了盆水,卸了脸上的伪装,露出她原本那张脸。
霍清亲眼看着她从一个满脸菜色的麻子,变成了皮肤雪白的美丽女子,似开玩笑道:“宋姑娘的易容术是哪里学得的?如此出神入化。”
宋闵知拿了帕子擦脸,道:“自己胡乱鼓捣的,没什么难的,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她擦干了脸上的水珠,一张脸像刚出水的芙蓉。
她的相貌不像寻常女子那样有女性特色,她有些女生男相,浓眉大眼,挺鼻红唇,长得很英气,经过刻意伪装,加上身量又高,要不是记住了她特殊的气质和背影,霍清也识不出这是个女子。
他想,她可能知道了自己和沈十三的关系,所以才会刻意接近。
如果面前的人是一个细作,霍清觉得她可能是组织里面最差的细作。
一脸冷面冷情,就差把‘我不是一般人’几个字写在脑门儿上了,还怎么打入敌人内部?
看看千机楼里面的货,一个个丢到人堆里面都找不到的那种,他就算自己主动凑到你面前来说‘嘿,我是间谍’,你估计会先摸摸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然后对他说,‘醒醒,工头喊你搬砖了’。
这才是间谍的正确打开方式。
霍清收回发散思维,说,“那倒不必了,我也用不着,开开眼界就行。”
然后跟她道了好梦,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其实有点儿想不通,既然互相知道底细,基本上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因为他身上已经不可能再泄露出去什么情报。
所以今夜……他直觉她会有些动作。
霍清垂着眼眸,没有看路,却一路畅通无阻的行回房间,对着虚空做了个手势。
他一身多病,向来惜命,黑夜中,两人潜上房梁,与黑暗融为一体,暗中保护。
他身体弱,武力值约等于零,沈十三怕他走在路上都被马车撞死,从相识的那一天起,就划了两个侍卫给他,保护他的安全。
今晚,他们大概可以出场了。
霍清一直睁眼到后半夜,也没有动静。
如果宋闵知出手,自然是要擒获,严刑拷打,如果她继续蛰伏,那大家就一起演戏,最后看谁的手段高,究竟是我让你将假消息信以为真,还是你成功达到目的。
正以为今夜风平浪静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房梁上的两个侍卫都愣了。
这是什么新套路?刺客怎么还要敲门?
霍清示意他们暂勿轻举妄动,让他们躲到门板背后,自己起身去开门。
夜里凉,他没有披衣服,等走到门口,才觉得有点冷,现在再回去找衣服,又有点儿麻烦,干脆就忍一忍。
开了门,果然是宋闵知,看到他,霍清觉得自己更冷了。
现在已经是年关,幽州较其他城市,虽然温度较高,但那也不是说一点都不冷,夜间只穿一件中衣,还是可以冻到你怀疑人生的。
宋闵知就只穿了一间中衣,站在门口,霍清有点儿看不懂她这个操作,问,“宋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他虽然瘦,但是高,跟沈十三站在一起,只矮了一个天灵盖,宋闵知高,但只到了大秦男人的平均身高……低一点点。
她看他还达不到平视的水平,需要稍稍抬眼,她就简单的看了一眼,身子突然前倾,霍清以为她要动手了,立即后退,门把后的两个侍卫也亮了刀。
月光反射的到剑影晃过宋闵知的眼皮,她迅速把霍清往门外一拉,‘咚’的将他抵在房间外的柱子上,踮脚就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