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论宇文晔到底是不是在演戏,可他身为弟弟,对着大哥行礼,是理所当然的,却被宇文愆用这样讥讽的话语阻止,难道在他的眼中,他们两人之间,连演戏都不必?
这个人……不是修行者吗?
连刚刚的姜愚都说,他修为高深,一个修行了那么多年,自称“天地一蜉蝣”的人,就算真的兄弟不睦,真的能对着自己的弟弟说出这样尖刻的话?
就在商如意震惊不已的时候,下一刻,那冷眼相对,仿佛一触即发的两个人突然上前一步。
然后,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
这一下,商如意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甚至以为刚刚那些令自己窒息的幻象又一次袭来,令她辨不清真伪虚实。她下意识的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用力的拧着自己的指尖让自己清醒,可不管她怎么听,怎么看,怎么分辨,眼前的景象都是真实的。
这两兄弟,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不仅如此,宇文晔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兄长时,那双惯常冷峻,极少有感情波动的眼睛,竟在这一刻有些发红;而宇文愆,刚刚才放下那些身外物的宇文愆,看上去纤尘不染,更不像是会拥有凡尘的情绪的宇文愆,却微笑着,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宇文晔的后背,似乎是在感觉这具身体的真实,又在为自己安心。
然后,他微笑着道:“凤臣,好久不见!”
“大哥……”
宇文晔的声音在这一刻竟也有了一丝异样的沙哑:“你终于,肯回来了!”
看着这一幕,刚刚那仿佛要摧毁一切的飓风,在商如意的心里停了下来,她一时间恍惚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时间又惊觉,自己站在那飓风摧毁后留下的一片废墟里。
而这废墟,却呈现着一个明明白白的事实——
一个,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惊觉,她好像弄错了的事实。
因为她之前许嫁宇文愆,又改嫁给了宇文晔,令他们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也因为宇文愆一直不在眼前,宇文晔极少谈及他,加上慧姨的一些小动作造成家宅不宁,更让她心怀戒备,所以她下意识的认为这两兄弟的关系一定非常冷漠。
但,不是。
此刻,她怔怔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拥抱着彼此,只那寥寥数语,却好像将什么话都说尽了的样子,她才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宇文晔时,他上门来,问的并不是自己为什么要悔婚,而是问——为什么,不肯嫁他大哥。
当得不到她的答案时,他才再开口,问自己为什么要嫁他。
他是先质问,再解惑。
他对他的大哥,是有感情,而且是很有感情的!
而宇文愆对他——
商如意有些惘然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终于慢慢的分开,只见宇文愆仍旧伸手,拍了拍宇文晔的肩膀,然后微笑着说道:“我刚刚离开讲经阁的时候就听到了前面的消息。过了今天,不会再有人议论先帝的死了。”
宇文晔平静的点头:“多谢大哥的法会。”
“……”
“若不如此,我也很难再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在文武百官,更在天下人面前,把这个罪名洗脱。”
宇文愆道:“你不必谢我。”
“……”
“我开的,只是这场法会,但在法会上做什么,能不能做成功,是你自己的事。”
“……”
“你只该谢自己。”
“……”
“这些年来,我云游在外,宇文家所有的事都是你一肩扛起,我知你辛苦,也知你艰难,所以——”
“大哥,”
宇文晔打断了他的话,平静的道:“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将来的一切,才是真正的辛苦,也是真正的艰难。”
“……”
“大哥,你,回来得正好。”
不知为什么,他们说的,明明是兄友弟恭的话,可商如意听着,心里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甚至手足都冰凉起来。
而宇文愆听了这些话,只微笑着点点头,这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
宇文晔的脸色终于在这一刻,凝重了一下。
沉默半晌,他道:“我,来寻妻。”
“……”
这话一出,整个佛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商如意刚刚还在陷落在那复杂的,令她分辨不清的情绪里,突然,“寻妻”二字就好像一把刀,将缠绕在她心上的那些烦乱心绪一刀斩落。
但这把刀,却又堪堪,悬在了她的头顶。
当她再度抬起头来,眼前那两双眼睛,一者清明,一者冷峻,同时看向了她!
很抱歉今天更新晚了,这一章我写了六个版本,太纠结了,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