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月忍不住咬紧了牙。
再看向商如意浅笑盈盈的样子,她冷冷道:“你真以为,你们,能赢到最后吗?”
虽然离得有一段距离,商如意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但看着她冰冷锐利的目光,还有樱红的唇微微开阖的样子,似乎也能想象得到,这个时候她是在对自己说什么。
一阵寒意,渗透肌骨。
无法否认的是,虞明月的出现,的确对她,对所有人都是极大的震撼,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挑战,她到底对未来还知晓多少,她又会利用她所知晓的事,施展多少手段,设下多少陷阱,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这个时候,商如意也更明白——
悔婚,改嫁,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这些,才是她选择的这段人生真正的模样。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看向长街对面那个仍旧令她呼吸急促,心跳惊悸的窈窕身影,唇角轻抿,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悉听尊便。
就算没有虞明月,就算当初自己真的走上了一条满是荆棘的路,她也一定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此刻,有爱人,有亲人,有友人的相伴,她更会走得义无反顾。
对上她的笑容,虞明月眼神一沉,转身便离开了。
直到这时,裴行远才看到了她。
和商如意一见到虞明月,就会有一点灵魂上的震颤和瑟缩不同,他对这个女人也有些自己不愿宣之于口的惊惧,却是来自那天晚上,金大吉他们对他的围杀留下的堪称噩梦的记忆;而且,从那些人的口中,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也是对方的目标。
而且,是非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难道对方的未卜先知,卜算出他的什么事来了?
想到这里,他再看了一眼虞明月的背影,裙裾轻飘,那窈窕纤细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延祚坊内,裴行远面色凝重的低头看向商如意:“如意,这个虞明月——到底什么来历?”
“……!”
商如意的心微微一跳,但还是立刻做出一点笑容来,对着他道:“裴公子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我让姜克生去半岩寺附近探查出——”
“这些我都知道了,”
裴行远正色道:“我说的是——未卜先知。”
“……”
“你,和令兄,你们谈起这个人的时候都说过,她好像能未卜先知。我之前一直以为藏在宇文愆背后的应该是个白胡子老头,脚底下踩祥云的那种,哪知道找出来的会是个女子,还跟你一般年纪。”
“……”
“若说她是个道姑比丘尼也罢,可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最多是读过几年书的。”
“……”
“她怎么就能未卜先知?”
“……”
“怎么就能知道凤臣会染上瘟疫,提前把整个关中的药都买了?对了,还有那首诗,我也派人四处查过,的的确确在赛诗会之前,没有任何人,任何书上提过那首诗,可无峥却笃定那首诗一定不是她做的。说实话,我还是信无峥的。”
“……”
“所以,这个虞明月,她到底还有什么来历?”
听到他的这番话,商如意的心也跳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虽然裴行远平时看上去一副嬉皮笑脸,风流纨绔的样子,可身为左光禄大夫的儿子,如今又参与到朝廷最险恶,也最严酷的争斗当中,他一定会变得敏锐犀利起来。
所以,从虞明月出现,他就一定看出了对方身上的诡异之处。
但——
商如意沉默了一下,勉强道:“我,也想知道。”
裴行远微微挑眉,看了她一会儿,眼中闪烁着一点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才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就不问了。”
说完,他又问道:“如意,凤臣问过你这个问题吗?”
商如意摇了摇头。
裴行远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的一笑,对她说道:“如意啊,我问的,你没有答案,我就不问了;可凤臣,他若心中有疑,却不问,你才要准备答案呢。”
商如意一愣。
宇文晔……?
是了,除开刚刚裴行远考虑过的,思索过的一切,宇文晔应该还有一个线索——就是商如意自己,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商如意多少能感觉到,他是知道自己和虞明月之间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可他也一直没有开口。
似乎,是在等,等自己先开口……
但是——
就在商如意思绪凌乱,甚至理不出一个头绪的时候,裴家的一个小厮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走了过来,奉到裴行远的面前:“公子,这是你让小的准备的。”
“唉。”
裴行远一见,立刻笑着伸手接过来。
一股浓烈的药味从包袱里钻出来,顿时直冲鼻子,商如意原本就有些紊乱的思绪立刻被冲散,忍不住微微蹙眉:“这些是——”
“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