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了雷玉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沉默着从她的身边走过,卧雪立刻上前来扶着她回了木屋。
一直听着商如意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雷玉却仍旧站在原地,山顶的风有一种肆无忌惮的,彻骨的凉意,只片刻便令她手足冰冷,整个人好像一尊冰雕一般失去了温度,她低着头,沙哑的声音低低道:“你怎么帮我。你知道我的父亲,还在洛阳吗?”
“……”
“你知道我的贺都,才刚会说话吗……”
“……”
“我怎么回去……?”
夜风飒飒,但没有人回答她。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卧雪已经起身开始烧水煮饭,等到她忙完,屋外的士兵和护卫们也纷纷起身忙碌起来,商如意等人吃完了饭,又稍事整理了一下,便准备要下山了。
只是,真到了要动身的时候,谁都没有先走。
毕竟这一次上山寻找宝藏的目的没有达成不说,经历了九死一生险些丢掉性命,还真的丢了一个人的性命,更重要的是,屋子里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都聚焦到了那一直坐在东室的蒲团上,敲着木鱼念着经的左瑱身上——
该怎么处理他?
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个几乎要了他们的命的人,谁都不甘心;可杀了他?这种举动只显得他们无能,连阿史那朱邪在平息了怒气之后,都没有再对他动手。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商如意终于站起身,走到左瑱的身后,看着他供奉的那神龛,然后说道:“你今后,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左瑱并不回头,连敲木鱼的手也没停:“你认为,我该去哪儿呢?”
“……”
“如果你是想要将来再来找我,那可以不必担心,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要报仇,只管来。”
“……”
“但你们找我是为了得到什么宝藏,那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
商如意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左公疑塚,他们的确没有任何理由再翻山越岭的来找这个人,正如之前自己对他说的,他早已经不是任何人的敌人,也并非他们的朋友,对他们而言,左家,左瑱,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商如意沉沉的叹了口气,道:“那,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卧雪自然也跟着,两个人领着早已经集结完毕的护卫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山下走去。
而阿史那朱邪也起身走到了左瑱的身后,看着他消瘦的身形,冷冷道:“我本该杀了你。”
雷玉的目光微微一闪,刚要说什么,阿史那朱邪又接着道:“可是,没有左公疑塚里的宝藏,你也就没有让本汗出手的价值了。”
说完,拂袖而去。
就在所有人都走出了这个木屋,也相继往山下走去的时候,最后一个窈窕的身影慢慢走到左瑱的背后。
而木鱼那单调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绿绡看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可那背影消瘦得脱了形,早已不似记忆中的模样。她轻声道:“你到底是左瑱,还是左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