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攻城!”
张飞亲自攻城,一时军心大振。
黑压压的江东兵,再次疯狂的往云梯上涌去。
滚石,擂木,箭雨不停。
随着张飞一起攻城的士卒,如雨点般往下坠,张翼德视若不见,一双环眼只是死死盯着城头。
他避开了滚石、擂木,
避开了箭雨,
只是手脚不停往上攀爬!
“杀!”
西陵城头上,一条昂藏黑汉,手执长矛猛然自云梯跃上城头,张翼德爬上城头了!
城下,一直关注着自家三弟的刘玄德,大喜过望:“三弟果然勇猛!”
咚咚咚!~
他手中鼓槌挥舞不停,鼓声惊天动地,愈发激烈。
“杀!”
“把这黑厮杀下去!”
城头上,数十名守卒脸色剧变,手持刀枪朝着张飞涌了过去。
嗡!~
噗嗤!~
张飞站在城头,手中矛运转如飞,咆哮嘶吼,似万千毒蛟点头。
矛影所至之处,惨叫声不断,守卒尸体迅速堆积起来。
张飞守住了墙头垛口,越来越多的江东兵爬了上来,
数人,
十余人,
数十人!
围攻过来的守城士卒,甚至开始不得不往后退。
远处,
陆逊紧盯着那道挥舞丈八矛的黑汉,脸色发白,那人是张飞!
张飞攻上城头了,西陵危矣!
张飞正杀的痛快,忽听到一声高呼:“来着可是我家主公三叔,燕人张翼德?!”
谁在喊我?
张翼德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人,在十余名士卒的护卫下小心向自己靠近,这是大侄儿手下的人?
张飞:“俺正是燕人张翼德!”
陆逊此刻别无他法,只能试着以言语打动张飞:“张将军,我家主公立下如今基业,何其不易!”
“他为刘玄德出生入死多年,最后却被逼的不得不雪夜出公安,西陵立业。”
“他孤军挡曹操,几乎身死……”
“他取荆南四郡……”
“他出兵襄樊……”
陆逊桩桩件件的说着刘武的不易,张翼德一阵走神,手中丈八矛挥舞速度,也稍微慢了一丝。
陆逊:“我家主公曾言,昔日长辈,唯翼德将军与主公最为相厚,视主公为子侄,今日翼德将军要毁了自家子侄的心血吗?!”
轰!~
张飞脑中一片轰然。
他想起了自己和刘武的相处的画面……
大侄儿少年时,便随着大哥东奔西走,四处征战。
阿武虽然习武天资极高,杀敌也极为勇猛,但彼时的他毕竟年纪尚幼,总有阿武打不过的敌人。
每次他在外面吃了亏,总是一边喊着三叔,一边向自己冲来,自己每次都帮他出头,大侄儿也在战场上替自己遮档暗箭。
叔侄二人并肩作战,何其快哉!
后来他年纪愈长,立下的功劳愈多,可大哥却待他愈发的冷淡,处处不公,有时候连他张翼德都看不下去,但大侄儿依旧毫无怨言。
直到那个雪夜……
【三叔,父亲要立阿斗为世子了。】
【三叔,告辞了。】
那个黑沉沉的雪夜中,承受了多年不公的大侄儿,转身离去,自此和他们这些叔伯分道扬镳,再没有回来……
张飞手中丈八矛,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城外,正在为自己擂鼓助威的大哥。
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想起刘武这些年来,为大哥四处奔波的身影。
这么多年,阿武为了兄长的大业,不顾生死,处处忍耐,可最后却……
大侄儿不容易,他太不容易了!
他孤身出走公安之后,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立下诺大的基业。
难道自己如今当真要毁了大侄儿的心血吗?
想到刘武这些年的艰难,想到刘武和自己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张飞一双虎目含泪……
如今自己进退两难,既不能不听大哥的话,也不能毁了大侄儿的心血。
他张翼德该如何自处?
难呐!
城下,刘备发现了张飞的异样,手中鼓槌不听,高声疾呼:“三弟,快快攻城!”
城上,陆逊已经在哀求了:“张将军,西陵乃是我家主公之根基,真要将其毁于一旦,付诸流水吗?!”
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骤然间,张飞吼声如雷:“俺不能背离大哥,更不会毁了大侄儿的心血,俺与你们个交代便是!”
噗嗤!~
话音落下,张飞倒持蛇矛,锋锐的矛锋狠狠地刺进胸口!
滚烫鲜血飚射而出……
城头上一片寂静,陆逊瞠目结舌,眼前的一幕让他措手不及,张飞他,他,他……
张翼德的意识开始模糊,他隐隐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三弟!三弟!!”
这声音好熟悉,是大哥?
不,不是大哥。
张飞艰难扭头,一道绿色身影,胯下赤兔马,手中青龙刀,仿若天人临凡!
二哥,是二哥回来了!
张飞艰难的咧嘴笑了,自己死之前,能见桃园兄弟齐聚,死又何憾?
当啷!~
城下,一对鼓槌坠入尘埃,刘玄德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三弟,三弟你,你何至于此……”
大江之上,
浩浩白帆,如白云汇集。
楼船大舰不见首位,浩浩荡荡,顺江东流去。
一万江陵士卒,载满了船队!
呼!~
为首的战船上,刘字大纛飘扬。
刘武站在船头,面露感慨,向孙权说起旧事:“刘玄德向来不喜孤,孤那二叔又素来话少,唯有三叔与孤相交甚厚。”
“当初在战场上,三叔数次为孤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