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阳被送回泽都之后,左子萱他们就准备动身去相州。
贺毅在售票窗口,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和三个人的介绍信,购买了去相州的四人软卧车厢票。
次日早上天刚亮,几人就起来到旁边的国营饭店吃早餐,又装模作样的打包了一些吃食装上,赶点儿登上了开往相州的火车。
上车还没一刻钟,火车就鸣笛,冒着滚滚浓烟,“哐当哐当”地前行。
四人车厢,除了左子萱三人,还有一个床位空着。
也不知道是票没有卖出去,还是人不在这个站上车。
他们这节软卧车厢,正好连接着一节硬座车厢。
连同整个软卧车厢,也都弥漫着一股混杂着煤炭燃烧味、汗味和陈旧木头气息的复杂味道。
硬座过道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行李,破旧的麻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都装着啥。
柳条编织的篮子在角落里歪歪斜斜,还有用各色花布包裹着的物件,形状各异。
车厢的连接处,还拴着一些鸡鸭鹅。
人们的交谈声此起彼伏,或高或低,鸡鸭鹅叫夹杂着孩子时不时的哭闹,正好凑成一场大合奏。
贺毅他们车厢的车窗半开着,不时有微风拂进,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他伸手摸了摸左子萱的手,感觉有些冰冷。
站起身将窗户关小了一些,又把软卧车厢的门给关上。
坐回到左子萱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媳妇儿,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左子萱微微仰起脸,双目空洞无神的看向前方,嘴角上扬,笑着道:“嗯,会的。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瞎一辈子。
这段日子,我都快要适应黑暗了,其实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
贺毅看着左子萱的模样,心疼坏了,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安慰道:
“别担心,要是真的无法治愈,我就是你的眼睛。”
左子萱心里的磐石,早就已经碎成了渣渣,在这个年代能够遇到贺毅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她的幸运。
整个车程两天一夜,徐清风一上车,就爬到上铺睡觉去了。
车子接近中午的时候,在象市停靠上下乘客。
等乘客上下完,关了车门,重新启动,也差不多午饭时间了。
贺毅把徐清风叫起来,提着开水瓶和饭盒去打开水,洗饭盒,准备回来泡面吃。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打开水的人有些多,软卧车厢的人也都将门打开,陆陆续续的出来了。
自带干粮的,就提着开水瓶去打开水,没带干粮的,就三三两两的到餐车去吃。
这边是软卧车厢,餐车一般不会到这边来,主要在硬座车厢那边叫卖。
只是左子萱他们离硬座车厢很近,可以听到那边的叫卖声。
一个身材消瘦得如同枯柴的男子,双手抱在胸前,悄悄的从硬座车厢摸进了软卧车厢。
有几个软卧车厢的乘客看到了,以为是过路的,也没有放在心上。
午饭时间,软卧车厢过道上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
骨瘦如柴的男人,看着车厢里面的乘客,手里拿着肉包子大快朵颐,他悄悄的咽了水。
深陷的眼眶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着绝望与疯狂,仿佛燃烧着最后的怒火。
他正准备将自己的衣服一把拉开时,徐清风走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哥们,怎么在这儿站着?正找你吃饭呢,走走走……”
瘦男人一脸懵的被徐清风搂着往包厢里面走。
贺毅则一脸严肃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几人进到车厢,徐清风将人按在下铺坐着,贺毅反手将门关上。
瘦男人看到贺毅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害怕的紧紧捏着自己的衣服边缘。
贺毅将枪从腰上摸出来放在桌板上,“要看看是我的枪快,还是你划火柴的速度快?”
瘦男人吓得全身都在颤抖。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 不是我们要做什么,而是你捆着一圈炸药上车来,准备想要做什么?”
瘦男人一脸惊讶的看向贺毅,自己还没有拉开衣服,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捆着炸药的?
贺毅将证件摸出来拍在桌子上道:
“你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
就这一件单薄的外衣,能遮掩住炸药?
引线都吊在外面挂着的,你这遮不遮有啥区别。”
徐清风站在门边,上下打量着男人。
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下巴上杂乱地布满了长短不一的胡茬。身上那件破旧的衣服,补丁层层叠叠,污渍随处可见,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悲惨。
这男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最多比贺毅大一点点。
徐清风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人不坏。
“兄弟,有什么难处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年纪轻轻的,干嘛做这极端的事呀?”
男子低着头冷笑一声,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声音沙哑且充满悲愤:
“好好说?
谁会愿意听我这倒霉鬼好好说?
我曾经也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虽然在农村出生,但也有一份能让家人吃饱穿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