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帝下朝后,立刻去了永祥宫。
彼时,皇后盛蒽刚在信封上钤好印章。
按照往常规律,她此刻当是陪着皇帝下朝归来,奈何最近女儿罴娃偶感不适,因着要哄孩子吃药,故而才整日不出永祥宫。
不过她没去览政殿,可该晓得的事情却是一样都不落。
延平帝过来时,盛蒽恰好将信封交给宫人。
“皇后又在安抚永兴侯了?”瞥见信封上熟悉的字样,又瞧见熟悉的送信人,延平帝哑然失笑。
盛蒽闻声站起,一边行礼一边叹气:“自从父亲知晓边城战事,就惦记着小妹,可即使夜不能寐,也从未想过叮嘱小妹怯战避敌。毕竟自小妹前去赴任起,她就不只是永兴侯府的女郎,更是边陲重城之府尹。父亲便是再不舍,也不曾想过,让小妹失了文人的风骨、朝臣之气节。”
延平帝照例不等盛蒽屈下膝,就把她扶了起来:“永兴侯是识大体的。”
盛蒽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朝他眨眨眼:“只是父亲虽忍痛做好小妹同府城百姓共进退的准备,却不能接受他一奶同胞的亲哥哥把小妹看诓到绝境!
若真是战事紧要,到了关系胜负之时,必须牺牲小妹而成全大局,父亲虽痛苦,却也不会恨他至此。用旁人的话说,就是国公府其他几房叔父处在他的位置,也未必会这样坑苑姐儿。”
“此事不怪永兴侯忿恨。”延平帝之前刚瞧过酣睡的罴娃,这会儿不自觉的推己及人,罴娃不过是难受了几天,他便惦记不已,若是换了罴娃遭遇此事,只怕他未必比永兴侯冷静。
“谁说不是呢?祖父以老迈之躯指挥大军作战,哪怕疲惫乏倦,尚要分出精力为苑姐儿着想,虽说有恃功徇私之嫌,却也做了战术应对,是不会任凭夷狄首领哈意箴冒犯中原的,此等为苑姐儿计的苦心,虽然论理不该,却也让人动容,要不然,以陛下之圣明,怎么可能应允。”
听到盛蒽奉承,延平帝好笑又受用的捏了捏妻子的手:“老盛国公要求不算过分,守安城军备并不充足,与其在守安城孤悬一线,不若进了洛都山,和朕的都翼军里外合围,说不得更有作用!这是老国公的安排,也是朕应允的计划。
更重要的是,守安城的百姓,世代居于边陲,是最适合那里的城民,让他们保存下来,对以后的边陲建设是有好处的。”
盛蒽听到这儿,又是一叹:“幸好晟哥儿及时出现,竟然弥补上了因大伯一己之私险些造成的差池,要不然,便是撸了他的国公之位也不足以补偿。”
延平帝听到这儿,哭笑不得的瞅着她:“你啊,还跟朕动心眼儿哩!虽说他之所为令朕不耻,然前线大军频频传来捷讯,莫说是守安城尚在,就是真的失了此城,也没有超出朝廷的备选战术范围,论功行赏时,若让这份过错削减一两成的功劳,都有故意找茬之嫌,更不要说撸掉人家的爵位哩!”
延平帝态度没有出乎盛蒽预料,因此也不失望,只是略显不平的说:“所以父亲才会愤怒,数次登门去砸盛国公府。”
“永兴侯差点儿砸了盛国公府的牌匾!”延平帝又想笑又无奈,摇摇头,“此事的确过了……盛国公府的牌匾,乃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三朝皇家对盛氏的肯定和褒奖,既是数百载积攒的浩荡皇恩,也是盛氏一族的无上荣耀。
永兴侯再不高兴,也不能对自家祖上脸面动手,那是为世人所不容的,这也是为何言官近来纷纷弹劾他的缘由,朕虽多般袒护,这波攻讦浪潮只怕还要持续,待到两位盛国公凯旋,只怕弹劾声会更大啊!”
“我也是连番劝阻,只是……若是大伯回来,只怕父亲还要登门于他讨说法。”盛蒽毫不怀疑她爹的战斗连续性,“即使旁有母亲和兄长看着,他跟大伯动手的几率也不低。”
“……”想到他这位岳父前不久把自己亲侄子,也就是盛国公世子给揍得鼻青脸肿,延平帝就感到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