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了几秒,成琛嗯了声,“我懂。”
“真的?”
总被教育,我有点不信,不骂我是烂好人?
“给予是一种幸福。”
成琛低着嗓音,“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很多人麻木,只是因生活太辛苦,心有余而力不足,亦或见识了太多人心险恶,不伤害他人便是最大的善举,你愿意帮助别人,是要被肯定的,梁栩栩,你很好。”
“是吧。”
我笑了,“我也觉得我很好,怎么就成穷装了,我有钱就买点嘛,反正有人吃,没钱我就拉倒了,也没说借钱去买东西,就我二哥他总骂我,他特别……”
音一顿,我转过脸,不想说了。
“你二哥怎么了?”
成琛试探着问,“他对你不好?”
我摇头,“他对我特别好,其实那次他把钱抢回来,我一生气,他还特意下车把钱又给那个乞丐了,很怕我不高兴……”
看着窗外,我不知怎么就鼻子发酸,明明聊得好好的,“我二哥不算是好人,可在我心里,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我好想他,真的很想他,最开始就是他撺掇我拜师,我还很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因为家里没钱了,他想我有一技之长……”
唇角抿着酸涩,:“最搞笑的是他金项链掉到水里浮起来,他说是克数小了,要买一斤多的,这个人吧,你要不给他堵在那,亲手抓到证据,他就会死鸭子嘴硬到底,永远都有一套说辞,家里住草棚子了,在他嘴里说出来都是皇宫……”
“那天他下山回家,还特意让我打他一拳,生怕我被谁欺负,可是我现在坐在车里,能看着风景,能去买冻梨,我二哥出不来了,不知道要坐多久的牢,我也不能去看他,只能听他的话努力学道法,一点都帮不上他……”
眼泪出来,我拼命地擦,不想哭的,莫名其妙。
“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在帮他。”
成琛轻着音,递给我一张纸巾,“梁栩栩,这样吧,在你二哥没出来之前,我受累在你这扮演下他的角色,你看怎么样。”
“谢谢。”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依旧摇头,“你扮演不了我二哥。”
“也是。”
成琛发了记笑音,“我和你哥不像,在你心里,我应该是独一无……”
“没人能比得了我二哥。”
我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纸巾按着眼睛,囔囔的说着,“他是天底下最帅的人,对我无条件的好,对家人无条件的好,谁都比不了他,也扮演不了……哎!!”
呲——
车子一道急转,我身体一悠,安全带勒的胸口生疼,“成琛,你干嘛!慢点开啊!!”
室内温度骤降,成琛也不说话,冷着张脸,拐弯后就是油门加速,我扯着内拉手,魂儿都要吓飞了,生死面前,啥想法都跑到九霄云外了,“成琛,你再这样开车我就不喜欢你了!”
想往掰了处是不是!
“……”
呲—
车速顿减。
成琛眼尾捎着我,面上阴晴不定,“梁栩栩,我现在很不开心,给你十分钟弥补,十分钟之内,你缓解不了我心情,咱俩就准备飞到山底。”
???
我一脸劫后余生,“成琛,你……“
“九分五十秒。”
“你这是强人所难啊,我怎么惹你了,凭什么要弥补……”
成琛面无表情,“九分四十五秒。”
“别倒计时啊!”
我冷汗都吓出来了,“这样,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一个同学感冒发烧了,吃了药不管用,老师问他你吃了什么药,他要说布洛芬嘛,结果他一开口,你猜他说什么了?贝多芬,哈哈,搞笑吧,啊?拯救没?”
可怜可怜孩子吧!
成琛看都不看我,“七分半。”
“别急别急,我肯定能弥补,你等我想想……”
我做了个一休哥的造型,天灵灵地灵灵,看过的笑话快显灵!
余光见成琛唇角似乎有那么点想笑,等我一看他,老伙计就僵起脸,“五分钟咯。”
嘿!
“成琛,我现在法力很强,给你卜一卦吧!”
我破釜沉舟的看他,“买冻梨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那老奶奶没有儿女,但是她有个隔代的后人,结果一问就准了,趁着我身上还有慧根,你要不要卜一卦,看看你的时运,不收你钱,只当弥补你心情了行不?”
不待他应腔,我从兜里就掏出三枚硬币,送到他唇边,“来,你吹口气,快,抓紧时间。”
成琛扶着方向盘,敷衍的朝硬币吹了口气,“算的不好我可直接开到山顶,再俯冲下来。”
我身体一抖,握紧硬币,“事主,请你严肃!”
看了下方位,时间,闭眼,静了静心,又在脑中冥想了下成琛的外貌,应该点香,咱没带,随机性打卦主要靠的就是自身灵悟,正巧掌心还有点小伤口,我使劲儿握了握硬币,不用硬咯出血,沾点血气儿增加些准确性就行。
睁开眼,我身体微微前倾,硬币对着仪表盘一散。
哗啦声响,硬币却没有乱蹦,仅原地弹跳,似乎有了灵性。
我心里暗喜,慧根果真不同凡响。
“上六。”
硬币一停我就在本子上做出记录,“阴爻,苦节。”
为了后续一目了然,我直接在本子上划出个叉。
抬手再打,“九五,阳爻,甘。”
我在本子上画个圈,继续,“六四,阴爻,安街,亨。”
“六三,阴爻,无咎。”
“九二,阳爻,不出门庭。”
最后一打,“初九,阳,不出户庭。”
看向本子上画好的叉圈叉叉圈圈。
脑子开始涌出数据,又不断的整合。
许是我思考的神情太过苦大仇深,成琛扫我一眼,“我该朝山顶开了。”
“哎,你急啥!”
我瞪向他,“水泽节卦,上坎下兑,节就是节制,也叫节度,坎为水,兑为泽,从卦上来讲就是泽对水的节制,凡事有度,水在泽中,满而不溢,这是个异卦,万物有节,书上说天下有节度才能常新,国家有节度才能安稳,个人有节度才能完美。”
“好还是不好。”
成琛阴晴不定的看我,“你就剩一分钟了。”
“上上卦!”
我干脆道,“节度只是提醒你节制谨慎,但是卦象特别好!”
节卦与涣卦相反,互为综卦,交相使用。
成琛眸底跃起戏谑,“梁先生的求生欲很强,请问,怎么个好法呢,解释不出来,咱俩就还得玩过山车。”
“斩将封神!”
我撑着气势,“节者,有限而止也,姜太公灭纣王后,一切鬼神尽赴台前,俱各神得位,得此卦者,百无禁忌,何为象,时来运转姜太公,登台封神喜气生,到此诸神皆退位,纵然有祸不成凶,太公封神不非凡,谋求钱财不费难,交易合伙大吉庆,疾病口舌消除安,断此卦文,月令高强,名声大扬,走失有信,管事无妨!”
车子进了镇子,我无端松了口气,“解释可以吧。”
成琛表情倒是舒缓了,“没太听懂。”
我指着鬼画符一般的本,“这不都写着呢么,只要你遵守原则,便可大胆行动,事业可持续兴旺发达,成琛,你老好啦!”
这么好的卦,要不是我太害怕他车子加速,心情真的会很澎湃的!
“嗤~”
成琛的笑点不知怎么被戳中了。
我瞬间得救,安全了!
到了山底停好车,成琛看向我,“梁先生,你成功了。”
我笑了笑,打了好卦也开心,不跟神经病一般见识,“成琛,我不是为了弥补你啥才故意挑好听的说的,你这个卦真的很好,就是说你事业会很有成,蒸蒸日上,各种飞,扑腾!谁也挡不住你,但是我不会说特别有文化的话,应该用那种文言文语句表达出来,才显得有水平……哎呀,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吧。”
语言能力差有时候真是硬伤!
成琛侧着脸看我,眸眼润润,音低低,“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
我睁大眼,指着他不停点头,“对对对!就是这种话!你懂我意思!祝福你成琛,你会是个很厉害的人!”
成琛没急着应声,静静的看着我在那激动,唇微微勾着,好一会儿才轻轻道,“谢谢。”
……
一朝山上走,我明显感觉脑子开始发空。
如同考试前背的提纲,应付完考完就全忘了。
或许不是真忘,只是隐藏在我脑中的某一个角落,不过因沈叔收回了慧根,我没有那种随用随取的能力了。
蛮失落。
可我不想让成琛看出来,能做的,就是回去后努力‘观’香。
争取拥有自己的慧根,就不会是个二把刀了。
“梁栩栩,你很厉害。”
成琛敏锐的窥探到什么,开始夸我,“还没拜师呢,解起卦就头头是道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不算什么,我要学的还很多,像你说的,先生要体感,心感,我只是会点书面知识,差的太远。”
他脚步一顿,“梁栩栩,看我。”
我懵懵圈站住,“怎么。”
他戴着皮手套,帮我拎着冻梨和糖葫芦,微俯着脸,说话时会呼出白气,黑眸幽深坚韧,“我最后问你一次,一定要做先生吗。”
我半仰着脸看他,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个梳着丸子头,满脸稚嫩的自己,心头苦笑,“成琛,曾经我以为,我长大后,要么做一份喜欢的工作,要么帮我爸爸打理酒楼,但我撞了邪,像被人连根拔起扔到了深山里,你不懂那种滋味,很无助,很恐惧,但不是所有人都如我这样幸运,能遇到贵人,遇到沈叔,遇到你,成琛,我想保护自己,也保护其他人,所以,我一定要做先生。”
成琛紧抿着唇角,抬起一只手臂,伸到一半,转而拽起我的帽子,罩到我头上,“好了,走。”
我跟在他旁边,脸闷在高领里,每一天每一天,都有很多情绪在我心头交织,我希望袁穷快点出来,又畏惧他出现,我恨自己居然会对没见过的幕后真凶产生胆怯心理,我拼命的要克服,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我,只能倚靠沈叔,即使不甘憋闷,也只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