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艺并不知道朱萧索和冯氏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以常识判断,嫡母这个称呼,太重了。陈六艺认为,事情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不是自己一个陈家总管可以决定得了了。但是一想到来之前,家主陈古雄盯着自己那冷漠的目光,他就浑身发颤。杀意。“陈六艺,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必须让朱萧索满意!”陈古雄的话语,如同绳索一般紧紧勒着他的脖子。现在,朱萧索的嫡母死了。还怎么让他满意?!现如今,能帮他解围的,只有昨日的陈家败类,今日的陈家新贵,陈朴索!陈六艺直接跪在陈朴索面前,道:“求公子救我!”王添芳看到陈六艺跪了下来,知道大事不妙,赶忙也跪下,以头抢地。“我如何救你?”“小人不敢指使公子。只求公子能帮小人渡过这一劫。小人立下心誓,日后必然对公子一心一意!绝不背叛!”邑里的修仙家族,六字辈和七字辈的奴仆便都是修士了。更不用说求仙城的陈家。陈六艺已经是脱胎境八重的修为。陈六艺一个奴仆的修为,比陈朴索这个少爷还高。说明在家族里得到了更多的修炼资源。说起来有些好笑,但就是现实。因为对于陈家来说,陈六艺比陈朴索要有用得多。现在,这个奴仆要对自己从未在意过的陈朴索效忠。还立下了心誓。弱能克强,在于这个修仙世界的运行法则,不是弱肉强食,而是规矩。朱萧索以脱胎境四重的修为,让一众高他三个大境界的卑今境修士谨慎对待,也是因为规矩。正如朱萧索不能杀牛世林一样,其他人也不能杀朱萧索。杀不了他,你就只能和他在同一个规则里游戏。朱萧索的游戏水平高到离谱。陈朴索也知道,他能有现在的一切,是因为自己当初帮了朱萧索。现在,两人已经荣辱与共了。陈朴索听到陈六艺的话语,看向朱萧索。朱萧索微微点了点头。陈朴索会意,道:“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朱道友的事情,我替你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人定为公子肝脑涂地!”王添芳也赶忙道:“求公子也救救我,救救我们王家……”陈六艺起身过去直接甩了王添芳一巴掌。“你还有脸叫!”陈朴索见事情已经解决,朱家新丧多人,也就没再打扰:“朱道友,我先回家和家父回禀这里的事情。按照修士规矩,请原谅在下无法陪朱道友料理后事。等你安顿好这里的一切,我们求仙城再见。”朱萧索也理解。按照规矩,凡人的葬礼,修士是不会出席的。除非是朱萧索这样的亲人,或者是故交。陈朴索哪样都沾不上,于情于理都无法参加朱家的白事。担心朱萧索多想,他还专门解释一下。朱萧索自然理解。朱萧索道:“你我之间,不必解释这么多,放心吧,你安心回去养伤。陈六艺,你帮我把王添芳送回她家去吧,这个老太婆我看着就烦。”“是!”陈六艺直接把王添芳拖了起来,拉着她出了门。“朱道友,告辞。”“陈道友,后会有期。”陈朴索乘上灵车离开了。门外站着的牛代杰把头压得更低了。朱萧索刻意将他留在最后。朱萧索则走到门口,看向牛代杰:“你很聪明。我给你个机会。要么以后你叫朱六杰,要么我费点脑筋让你和牛世林父子一样,废除修为。”“朱六……”牛代杰听后,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他没选择了。如果现在不投靠朱萧索,之前和牛家就白白决裂了。牛代杰狠了狠心,一咬牙:“在下立心誓,自愿进入朱家,以后唯家主马首是瞻!朱六杰见过家主!”“你果然聪明。收拾东西准备入住朱家吧。”“是……”朱六杰转身离开,背影还是有些落寞。巴名扬几步走了过来:“收修士当奴仆,朱兄这是要进驻叩仙邑?”“知我者,巴兄也。”巴名扬道:“朱兄,你这里事情多,我也就不打扰了。你处理完事情,跟我说声,我来接你。”“好,多谢巴兄好意了。”“不用说这么多了。你节哀。”巴名扬也离开后,偌大的朱家庭院,只剩下了朱萧索自己。他回头看向那倒在地上的一位位面熟的人,什么也说不出口。朱萧索的朱家,确实很萧索。他又叫来了人,将这里的尸首全部收好。然后将棺材抬去了他们家人那里,留下了一笔赔偿款,并且给了一个进入朱家的名额。冯氏的尸首则由庄云自己料理。他没让任何人参加冯氏的葬礼,只是自己找了个比较显眼的山头,草草结束了冯氏的后事。而后在冯氏的坟旁,喝了一天的酒。所有死去的人都已经安置好,棺材送到了亲人那里。只有朱七高。躺在一个小巧的棺椁里,无人收殓。朱七高今年快四十岁了,还没成家。以前因为刀尖舔血,没命成家。后来因为前后忙碌,没空成家。再后来看到朱四修惨死,没胆成家。于是,就这么草草地过完了孤独的一生。太史公说过,死,或轻于鸿毛。朱七高的死,就是比鸿毛还轻,没有意义。朱萧索坐在朱七高的棺椁旁,发了一下午的呆。每当闭上眼睛,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初那个废话连篇的小矮子。后来朱七高废话少了,可还是那个小矮子。朱七高死的很突然。和冯氏一起,被闯进朱家的王添芳立下马威,顺手一剑给劈了。太突然,所以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听说,只是在死之前,叫了两声“好疼”。朱萧索站起身来。回屋里找到正在诵经的戒哭。“戒哭,去空相寺。”“是,朱施主。”朱家奴仆托着朱七高的棺椁,随着朱萧索去了空相寺。空相寺超度亡魂的《轮回经》,朱萧索已经会念了。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也基本能大差不离。他学着戒哭和戒奇,一边敲着木鱼,一边低声颂经。念了不知道多少遍,朱萧索发现已经天亮。天亮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无奈地放下木鱼和经书,揉了揉戒哭的小脑袋,准备离开。正在念经的戒哭也停下了,抬头看着朱萧索有些憔悴的面容,低声问道:“朱施主,你现在知道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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