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岳在中午在开封府衙前的聚义中,以河南巡抚周德祯的人头祭旗,与义军将领歃血为盟,自封大元帅,手下领着千二八百人的大头目则被封为将军,领着三五百人的小头目,则封为校尉,此刻的高岳所部更多是以松散联盟的形式聚集,大约有着大大小小十三四伙。
正在衙堂中指挥着驻扎在开封的文吏清点府库的邵英臣,见到高岳进来,道:“大帅。”
“怎么样?开封府中府库储藏如何?”高岳也不废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瓮声瓮气问道。
邵英臣皱眉道:“大帅,经过连夜清点,开封府府库有着大约三十万石粮食,金两千三百七十两,银九万四千六百两,府库银粮不多,如是开仓放粮,招募流民,最终勉强可供我等支持一个月。
开封府哪怕作为河南行省的府治,可财政状况也是相当糟糕,一年赋税也不过七八十万石,还要接受神京的转移拨
付,账面的银子更是不足十万两,这是用来发放官员的俸禄以及军饷。
先前邵英臣预想的那种大开府库,赈济贫穷,然后开封府周围府县百姓云集响应的效果已经大打折扣。
高岳沉声道:“省府中富户大多为富不仁,我方才已经吩咐魏嵩带人从开封府的富商大贾开始拷问,将他们的银子都收缴上来,招募豪杰,还有一些贪官污吏,不仅要杀光他们,还要抄没家财,充作军用。
邵英臣凝了凝眉,道:“这样一来,传扬下去,只怕其他几省士绅商贾对元帅恨之入骨。
“现在也管不了那般多,再说我等起兵,原就是奉天倡义,如今不将这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杀尽,用他们的钱财赈济穷人,也没人跟着我们走。”高岳目光灼灼说着。
邵英臣道:“城内各家各寨都在杀人放火,元帅应该派人约束军纪才是,否则我等就大失民心。
“先生,先让他们尽了兴致,等下才好抵抗官军的围剿。”高岳皱了皱眉,说道:“手下的兄弟们恨透了这些为恶的大户,得让他们出了这口恶气。
不将手下这些人喂饱了,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跟他出生入死,等抢掠一通后,明天再行约束军纪,杀几个倒霉蛋儿,才是正理。
邵英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高岳伸手打断,然后走到舆图前,指着洛阳之地,说的道:“先生,如果我尽起轻骑,袭取洛阳如何?”
邵英臣闻言,面色倏变,急声道:“洛阳为大城,如今开封方下一日,正是广募豪杰之时,我等还需积蓄势力,等各地豪杰响应后,与朝廷大军短暂交锋后,应南下淮扬,以谋王霸之基。
这也是当初邵英臣给高岳出的计策,在河南闹过一阵,动摇陈汉中枢后,再打烂南方。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高岳面色凝重,解释说道:“先生,如今朝廷还不知开封府落入我们之手,我们完全可以以迅雷之势拿下洛阳,先生你看舆图,洛阳离我等的距离与神京与洛阳的距离仿若,等到朝廷派兵来援,我们早就拿下了洛阳。”
邵英臣道:“大帅,我等是久疲之师,仅仅以两三千轻骑,日夜奔袭,而洛阳府有洛阳卫、河南府还有藩王的卫军,势必受泪,而且还有汜水关拦阻于前。”
“先生高估河南卫和洛阳卫的官军了,从这几次交手来看,官军久疏战阵,且多为老弱病残,根本不堪一击!”高岳沉吟片刻,道:“至于这汜水关,先生有所不知,早已年久失修,守卫兵马也只有千余老军,稍稍一冲就可直趋洛阳。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邵先生意见相左,先前几次,有几次都证明他是对的,比如这次,虽然攻打开封府仓促了一些,但结果证明席卷河南,聚众近十万。
现在同样如此,如果不拿下洛阳,单单攻破一个开封,所谓的乱陈汉腹地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
而且趁着官军到来之前,避其锋芒,转而南下汝宁,奔袭淮南,不说手下这些新近聚义的穷苦百姓会不会跟随,就是这般来回奔波,手下兄弟片刻不得喘息,势必苦不堪言。
其实,这还是高岳与部下起兵以来,多是盘踞在湖广一地还没有被官军围追堵截到灭顶之灾所致,虽然邵英臣为其谋划以“流寇”策略转战大江南北,但高岳本人也好,其部下也罢,其实还没有转战各地的心理准备。
尤其是,随着聚众攻陷开封府后。形势一片大好,当然也不想贸然南下。
哪怕是后世明末的李闯,也是在迫于官军重兵围剿的形势,才想着转战各地。
“先生,前日,洛阳山的赵家兄弟让人快马送信,他们的人已经暗中潜入洛阳,只要我们一到,就可里应外合,拿下洛阳城!”高岳咄咄目光落在舆图上,面色振奋说道:“如果拿下洛阳,中原两座大城都落在我们手里,那么天下才算真正震动起来,那时再依先生
之言,直逼淮扬,南望金陵。”
此刻,从外间进来的几位将领,高岳的属下黎自敏,赖海元,卫伯川等将,进得衙堂,鼓掌叫好道:“大哥说的好,他大汉朝廷就是占了金陵,这般得了天下。
邵英臣看着进来的几人,心头叹了一口气。
高岳哈哈大笑,说道:“几位兄弟回来的正好,咱们兄弟合计合计怎么打下洛阳。
黎自敏笑道:“大哥,周围这几县还未攻下,是不是等攻下了再说,我瞧着兰阳、通许几县还没下着。”
心头生出疑惑,方才不是说要拿下金陵,怎么又改成了洛阳?“来不及了,开封府尚没什么油水可捞,这几县府库储藏也有限,纵然拿下不拿下,也不过多壮几分声势而已。”高岳说着,解释道:“我们现在就是以快打慢,趁着朝廷没有反应过来,先拿下洛阳要紧。”
赖海元眼前一亮问道:“大哥要拿下洛阳?”
卫伯川紫红脸膛,闻言,笑道:“我瞧着也得拿下洛阳,开封府虽是省府,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洛阳才是大城,如果落在咱们手里,嘿嘿。”
高岳笑了笑,说道:“正在合计,还要听听邵先生的意思。
说着,众人都齐刷刷看向邵英臣。
邵英臣沉吟片刻,走到舆图之前,沉声道:“想要拿洛阳,还是要一个快字。
高岳见此,心头一喜,情知邵先生已经认可了自己的想法。先前两人就有说好,如果洛阳可取,就当机立断。
邵英臣目光在开封府和洛阳城逡巡着,沉声道:“所谓兵贵神速,如今开封城一破,这消息也压制不下去,洛阳那边儿的河南府难保不会起了警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太多,也就两三天的时间,还要看汜水关的防守力量,当然,如元帅所想,洛阳为神京漕粮转运之地,截断漕运,哪怕只截住半个月,神京也要为之震动。
“先生,我正是此意,仅仅拿下开封,于这朝廷也不痛不痒的很,唯有拿下洛阳,截断漕运,那么陈汉朝廷势必大窘,如以重兵出剿,我等以河南之民与其相争,纵是大败,也能再退往汝宁府,南下淮扬,这才是锁喉断腹。”高岳说着,将拳头重重砸在洛阳之地,道:“先生,这洛阳正是陈汉以神京钳制南北的咽喉,此举正是为了锁断咽喉,退一步说,纵然败了,大不了回汝宁府,再奔淮南。”
邵英臣眉头紧皱,目光现出思索之芒,道:“只是,大帅如以轻骑奔袭则力不足,如聚众而攻,朝廷势必提前有所反应。”
这才是邵先生自始自终认为洛阳不可取的缘由,如果以目前高岳所部骑卒奔袭,但凡走漏一丝风声,就可能折戟在前往洛阳的路上,纵然侥幸接近洛阳,劳师远征,一旦受挫,反而有伤士气。
“邵先生放心,我以三千轻骑奔袭,沿途警视,见机行事,如有不对,即刻还师。”高岳目光熠熠道。
邵英臣默然了下,压下心头的一丝不安,问道:“大帅什么时候启程?”
“事不宜迟,就是现在。”高岳目光望着外间的夜色,道:“如果一切顺利,最早明晚就可直抵洛阳城下。”
不过从目前来看,纵然朝廷昨日就得知了消息,调兵遣将还需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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