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县衙,天还没亮,知县时文彬就已经升衙坐堂了,三班六房大小职司齐聚一堂聆听大老爷的教诲。
不过在聆听教诲之前,得由值日的押司点名,俗称点卯,这也是大宋朝吏治的一部分,时大老爷乃是新官,对这方面抓得尤为严苛,县衙各职司的胥吏也知道这一点,因此无论家里有什么事,都必须前来点卯。
县老爷在县里唯我独尊自然是不用被念名字的,除此之外县丞是县里的副手,相当于后世的副县长,乃是朝廷命官,自然也没人敢念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主簿和县尉也是朝廷命官,他们一个掌管财政大权,一个掌管兵权,地位虽然不如县丞,但权力却大多了,因此点名就从三班六房开始了。
“张文远!”
今日负责点名的职司正是宋江,其实他早就发现张文远没来了,因此才第一个就叫他的名字,而且叫得特别大声,“张文远……张文远可到职”
张文远和自己的外室阎婆惜搅在一起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之所以没去捉奸一来是担心自己的脸面不好看,二来毕竟只是个外室,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既然没了感情以后不来往就行了,没必要那么较真。
在古代社会,与人通奸、淫人妻女都是让人很不齿的行为,张文远和他在一个签押房里办公,关系虽然还不错,但他好色成性,见到女人就迈不动步子,即便自己是他的同僚和前辈,他也不知收敛,也要迎难而上。以前他们做得很隐秘,加上有阎婆那老虔婆望风,他很难抓到现行,但今天他卖了这么大一个破绽,自己再不抓住机会收拾他一下就是个傻子了。
见已经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杜江才开始叫下一个人的名字,“何立成!”
皂班班头何立成朗声答道,“小人在!”
宋江又开口唱道,“朱仝!”
朱仝立马答道,“小人在!”
宋江又开口念道,“雷横!”
雷横出班应道,“小人在!”
等到所有人都点到名以后,宋江才转身向县丞何道生行礼汇报,“禀二老爷,除后司贴书张文远以外,其余各职司均已到齐!”
“知道了!”何县丞皱了皱眉,随即向时文彬躬身征求意见,“大老爷,三班六房尚缺一人,早衙可否开始了?”
县丞在大宋不是常设的官,一般只在规模较大的县或者地位十分重要的县才设立,前者因为县域较大,人口众多,赋税任务一般都比较重,设立县丞就是为了催缴税赋。后者一般都有特殊功能,比如郓城县因为靠近梁山泊,不仅有渔业之利,梁山泊也是一条水运大通道,它的西边与东京汴梁由五丈河水路相通,东边则通过北清河到济南府,最终可达青州和渤海;南边通过南清河可下徐州,经淮水可达江南,郓城县占据水陆要冲,因此才得以设置县丞。
设置县丞是朝廷的意愿,且会分走知县的部分权力,因此并不受知县的欢迎,遇到性格柔弱的知县还好说,若是遇到性格强势的知县就会沦为摆设甚至是县里的师爷。何道生很不幸地遇到了时文彬这样一个不仅根正苗红而且性格极为强势的上官,对此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侍候,生怕某一天大老爷突然发怒,那他就要出大丑了。
时文彬虽然是今年初才到任的郓城知县,但已经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掌控了整个衙署。他不仅有手腕,为官也十分清正廉明,不仅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对下面的吏员也是高标准、严要求,听说有人敢缺席早衙,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民间有言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三班六房都能遵守,为何唯独张文远缺席了?”
众人都低头不语,心说小张三每日在外面胡混,谁知道他怎么就迟到了?
马军都头朱仝小心翼翼地建议道,“禀大老爷,可差人去他家里看一看,莫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