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高声称赞了一句后。
袁绍还是额外叮嘱道。
“友若,待会儿你下去之后,替我向军中传两道军令。”
“其一是命令驻军,自今日起必须提高戒备,寻哨探马缺一不可,不得有丝毫懈怠之处!”
“其二是从南皮县到乐成县的粮道,必须调派重兵予以保护,以防公孙瓒利用骑兵先截断我军的粮道。”
“这两点做好,大可以佚待劳!”
…………
三日之后。
位于安平国与河间国交界处的武遂县内,率领大军一路疾驰,从安平县赶到此地的公孙瓒。
此刻正眉头紧皱的,听着堂下士兵的汇报,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为年轻时候,曾经因为相貌英俊,声音洪亮,身材高大雄伟,而受到涿郡太守赏识,并且招为女婿的存在。
哪怕如今已人至中年。
身着甲胄的公孙瓒,依旧是风度不减,豪壮更胜从前。
只不过此时的公孙将军,心情有些不太好,尤其是在听到士兵汇报的细节之后,更是面色阴晴不定。
“你的意思是说,袁绍及其麾下的大军,最少在十日之前就已经抵达乐成县,并驻扎在其中?”
堂下士兵连声称是。
“不敢欺瞒将军,小人带着弟兄们,在乐成县周边转悠了一圈,只不过县城如今严进严出,我等外来人口很难蒙混入其中。”
“因此只能抓了几名从城中出来的百姓询问,方才得知时间是十日之前,且兵力在万人以上。”
“至于确切数目多少,以及袁绍本人是否亲至,请恕小人无能,这些消息实在是打探不到。”
公孙瓒点了点头。
也没有责怪麾下士兵。
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
待士兵退下之后。
公孙瓒才冷哼一声,对左右寒声言道:“此番从安平县抵达此地,耗时三日,之前在安平县又停留了几日。”
“这般算下来,十日之前,我军应当刚过河间国西北部的高阳县。”
“而从那个时候起,袁绍就已经带兵进驻了乐成县,而且一动就是上万人,如此毫无征兆,要说这仅仅只是一桩巧合,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说到这里。
公孙瓒陡然间眼睛一瞪。
随后在桌案上猛的拍了一记。
“果真如老师所预料的那般,袁本初此贼心怀不轨,妄图趁着我率兵攻伐韩馥之际,作一渔翁,从中得利。”
“好一阴险狡诈的贼子,若非有老师书信相告,我险些被其蒙骗于股掌之间,实在是可恨之尤!”
公孙瓒现在既是恼怒,又是庆幸。
恼怒,自然是愤恨于袁绍这家伙不当人,请自己出兵的是他,躲在暗地里想要摘桃子的也是他。
这不就纯纯利用他来打击韩馥,然后夺得胜利的果实吗?
至于庆幸。
毫无疑问,他是在庆幸自己有个好老师。
……
起初公孙瓒在安平县,接到来自于老师卢植派人送给他的那封书信时,对于上面的言语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毕竟老师和他生疏已久。
怎么可能毫无缘由的给他寄这样一封信,并且一心为他着想考虑呢?
但是为了谨慎起见。
公孙瓒还是选择向南皮县一路上派出探马,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打探这一路上数座城池的情况。
同时调动军队向东部行进,稍稍试探一下位于渤海郡的袁绍。
结果这一搞。
就搞出问题来了。
公孙瓒现在无比庆幸的,就是当初选择试一试,而不是将老师的话抛之脑后,置之不理。
一想到这儿。
公孙瓒便忍不住感慨的长叹一声。
老师果真不愧是信义著于四海,胸怀宽广,包容万千的大儒。
对于自己这样关系生疏偏远的学生,都会时常加以关注,并且在关键时刻加以点醒,提供最真挚的帮助。
相比之下。
自己这个做学生的,反倒太不称职了,有违师徒情谊啊!
……
感慨了一阵之后。
公孙瓒暂时将心中情绪放下。
转而开始琢磨起来,自己该如何接袁绍这一招,并予以最有效的反制。
说起这个。
就不得不谈到公孙瓒势力的一块短板了,那就是文臣谋士这方面,实在是有些稀缺。
会打仗的,一抓一大把。
能搞谋略的,掰起手指头数得清。
两相比较,他甚至还不如董卓的西凉集团,毕竟董卓麾下,还有李儒这位首席谋士,以及藏拙守身的贾文和。
因此在战略战术等方面的事情上,公孙瓒还能找到人一起商讨。
而这种玩心计,玩谋略的事情,他除了自个儿闷着头想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法子。
可偏偏公孙瓒在这方面也不擅长。
故而思索了半晌之后。
他依旧是脑海内思绪纷乱不已。
思来想去之下。
只能用一个笨办法来处理了。
“阿越,我拨给你五千骑兵,明日你我兄弟二人便分道而行。”
“我继续向高邑县进发,争取以最快速度拿下韩馥,抢在袁绍出手之前,夺下冀州,不给他留有机会。”
“而你的任务,就是不停的袭扰袁绍,也不必和他拼死拼活,只需要不断的骚扰他,打乱他行军的步伐,替我争取到时间即可!”
随着公孙瓒一声令下。
坐在边上的一名年轻男子当即起身而出,正是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越。
“兄长放心,我幽州铁骑来去如风,天下无敌,必定能叫袁绍疲于奔命,无力阻挡兄长脚步分毫!”
…………
关于袁绍和公孙瓒,这两尊庞然大物之间发生的剧烈摩擦,曹昂得到消息,已经是在数日之后了。
“哈哈哈哈!”
位于邺城的魏郡郡府中。
从书房里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听的守在门外的众人是面面相觑。
将军这是得了什么消息,竟然乐成这样,以往可从来不见将军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哪怕再开心也只是抚掌轻笑。
只不过若是他们能入内一观的话。
便能够清楚的发现。
不仅曹昂在放声大笑,书房中坐着的曹仁、张辽,荀攸等人,也同样是脸上堆满了笑容,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好啊!”
“好一个袁本初,果真不愧是四世三公,名门之后,总是能够给我带来惊喜,这一手棋实在是下的好!”
随着曹昂的点评之语一出。
哪怕平日里正经严肃的典韦,此刻都稍稍有些绷不住面上的表情。
盖因半个时辰之前,一封紧急情报,从前线送达曹昂的手中。
信上大略阐述了一下,袁绍和公孙瓒最近半个月以来的诸多动向。
并且在信的最后着重说了一件事。
“公孙瓒之弟公孙越,率骑兵袭扰袁绍大军,期间数次得手,袁绍震怒之下,当即设下伏兵,诱公孙越入套。”
“越屡战屡胜,骄纵之下,大意轻敌,从而身陷埋伏,于大军混战之时,身中流矢而亡。”
“瓒恼怒万分,当即率大军折返,誓灭袁绍,以报杀弟之仇!”
……
就是这样一个消息。
把曹昂给乐坏了。
他在东郡临行之前,让卢植书信一封寄给公孙瓒,埋下了一个伏笔。
目的就是曝光袁绍的谋划,从而让两方掐起来,拖住公孙瓒的脚步。
可他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袁绍也太给力了一点,直接把公孙瓒的小老弟给锤死了,双方从原本的利益摩擦,升级到了血仇阶段。
公孙瓒这下要是不和袁绍分出个高低胜负,或者说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那他很难对自己人交代。
如此曹昂可以安稳很长一段日子了,双方这般戏剧化的演变,给他留足了大量的准备时间。
甚至这一战过后。
不论袁绍还是公孙瓒,他们的实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削弱,这就是变相的给自己进行了增强。
简直是美滋滋!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袁绍袁本初。
本初叔父还是个忠厚人啊!
当然,其实曹昂是知道的,袁绍大概率没想干掉公孙越。
只想着大败公孙越一场,把他率领的骑兵打散,从而让自己麾下的大军免于受到骚扰。
只是战场上有时候就是这样,刀剑无眼,随便一记流矢,也能夺走一员大将的性命,这能找谁说理去?
……
笑过一阵之后。
曹昂等人终究是把心思转回到了正轨上,上天给予了曹家这么好的机会,这要是不牢牢握住,那就太可惜了。
“公达,你待会儿书信一封,派人送往高邑县,告诉韩馥一声,暂且搁置调动兵马。”
“眼下两方势力鏖战,咱们最要紧做的,就是悄无声息的蛰伏,最好谁也别注意到我们的存在,让他们战个痛快,打个你死我活才成。”
“等到他们的交战告一段落之后,我们作为冀州的东道主,再站出来主持公道,当一个和事佬。”
“如此方才是上上之选啊!”
此事自然是应有之义。
不需要曹昂说,荀攸其实都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因此听着曹昂的叮嘱。
他自是面带温和笑意的点了点头。
而在对荀攸吩咐完之后。
曹昂又对曹仁说道:“子孝,我有一事需要你来办,召集一批工匠,日夜打造好一样东西。”
“此物日后有大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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