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的代价等于红利,这事儿白做。
付出的代价远远大于红利,这事儿不能做,一旦做了,就是傻。
而林苏入文墟,祭奠黑老。
付出的代价大得无与伦比,搞不好就是杀身之祸,而所得几乎为零——黑老已经身死道消,祭奠本身毫无意义。
一个智道惊天的人,一个号称但凡行事,从不吃亏的人,突然之间做出这样的傻事?
整个圣殿无数人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盯着文墟入口,心头无尽关注,但是,却也鸦雀无声……
林苏来到文墟入口,他前面是一面石壁。
这就是入文墟之门户,钥匙就在里面。
什么是文墟之钥?
就是一种资格。
伱可以施展你的文道,达到标准要求,就有资格入文墟。
所以,此刻的石壁之上,留下了各种文道成果,有诗,有画,有乐,甚至还有林苏不久前传入阴阳宫的八卦理解。
每一道痕迹都代表着一个天骄到此一游。
每一道痕迹都代表着一个文道成果。
文墟不可轻入,但是,正如林苏所言,鉴错亦可求真,每年还是有很多文人进来的,这些人进入文墟,追求的是文道突破,在石壁之上留下文道成果之时,往往也都是豪情万丈,但是,绝大多数人再也不能出来,这根钥匙印记就这样成了他们的绝笔。
林苏手起,宝笔在手,在石壁之上题下一诗:
“书卷多情似故人,
晨昏忧乐每相亲,
眼前直下三千字,
胸次全无一点尘。
活水源流随处满,
东风花柳逐时新,
金鞍玉勒寻芳客,
未信文墟别有春。”
诗写完,七彩霞光弥漫于石壁之上,面前的石壁慢慢开启,一股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苏似乎打开了一座万年古墓,他就这样一步步踏入古墓之中,身后的石壁慢慢合拢,他的前方,一片云海……
圣殿最高的那酒楼“摘句楼”上,李庆诠轻轻吐口气:“提笔就是七彩诗,他还真是不错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法宫荀雷言:“表现?他这是在入文墟,并非参加诗会,他如何知道后面有眼睛盯着他?”
李逍遥轻轻叹息:“荀兄,别用一般的视觉去看他!他是什么人?号称滴水不漏的智道天骄!他对圣殿可不是象你以为的那样,知之不深!他对圣殿的了解兴许与我们不相上下,他自然会知道今日入文墟,身后聚集了几乎所有宫的目光。”
“圣殿所有宫?”荀雷脸色一变:“会吗?”
“自然是会的!”李逍遥道:“他此番入文墟,可不只是我们在观摩,十七宫几乎所有高层都在观摩,兴许十七宫之上,也有人在观摩,所以,他在第一个环节,就清晰地告诉了各位观摩人,他入文墟的用意!‘书卷多情似故人’,这话极有韵味,似乎是爱书爱文道,但‘故人’二字,却又传递出了祭奠之意。‘胸次全无一点尘’,他说的是,他此行目标单纯没有杂念,并没有针对他人的意思。”
荀雷眼睛睁大了,他是修法之人,修法之人,心思是细密,但是,大多数也是直来直去研究固定的条款,没有多少开岔,经过李逍遥这么一解读,他突然发现,似乎每个人都比自己想得复杂。
李庆诠轻轻吐口气:“李兄思虑精密,还真是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的智囊也!看来但凡大事,还得多与李兄商量……此子所行之事,精密至极,这首诗一方面体现了他的风骨,另一方面体现了他不与任何人为敌的基本态度,果然够精!”
李逍遥轻轻一笑:“还有一重用意,才是真正精妙!李兄有无看出来?”
李庆诠微微一愣,还有用意?
李逍遥道:“他这根入门之钥,还告诉文墟里面的那些东西,他无恶意!”
李庆诠盯着这首诗,眼睛慢慢变亮……
诗有八句,一经解读,真正是妙用无穷。
除了李逍遥解读的风骨、态度之外,还对文墟里面的“东西”表达了善意。
情似故人,忧乐相亲,活水源流,花柳常新,寻芳客,别有春……
这些全都是亲近的词儿。
这些词儿文墟里的那些东西谁不喜欢?
至少,对他不会有太大的恶意。
这小子,真是妖啊……
仅仅一首诗,做得了钥匙,释放得了态度,表明得了风骨,还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
这城府,无敌了!
在场五位天骄,唯有李逍遥能够解读出来。
这么一解读,五人核心圈里也发生了一种很奇妙的变化。
往日,李逍遥跟他们并不亲近,但是,从林苏入门式开始,他们亲近了。五个天骄级别的人,全都彼此谁也不服谁,但是,李逍遥在关键时刻展示他的智慧,隐隐成为五人中的主心骨。
李逍遥目光扫过四人的脸,心头也隐隐升起了快感,圣殿之局,一团乱麻,有的人适合冲锋在前,有的人适合藏于敌人心脏……
再说林苏,已入文墟。
他面前是一片云海。
云海翻滚,不知天空景,不知地下物,甚至云海深处藏着什么也完全未知。
他唯一能够知道的是,这些云,不是真的云,是画!
画道上留下的云,也全是画道上跑偏的云。
最少也是准圣级别画下的云!
每一朵云都极尽缥缈之态,每一朵云都拥有无尽的神通。
或主杀,或主迷,或主困!
“云海向无归途,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永远留下!”云层深处,一个声音百转千回,如鬼如仙……
林苏目光抬起:“画道之云?”
“正是!”
“既是画道,我亦以画道破之!”林苏道。
“哈哈,无知小子,也配言破?”
“配与不配,一试便知!”林苏手一抬,一张金纸虚空列入他前,一支宝笔在手。
“你欲画何物?”
“浮云遍野,一风吹之!”林苏道:“我欲画风!”
“风?”天空云朵中传来的声音似乎惊了,所有的旁观人全都惊了。
风,无形无质,最是难以入画,但凡能画风之人,全是高手!
林苏哈哈一笑:“画史从来不画风,我于难处夺天工,请看尺幅潇湘竹,满耳丁冬万玉空!”
他的笔一落,一幅潇湘竹图跃然纸上。
这幅图,与当今画作完全不同,极尽写实!
五棵竹子,纤尘毕现,上面的每一条纹路,极尽写实,竹粉,极尽写实,竹子上的小绒毛,都极尽写实,光影迷蒙,也与肉眼所见一般无二。
最关键的是,这五棵竹子伏低,枝叶摇摆,每一枚枝叶,都显示出它们遭遇到的强风。
这画的就是风!
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强风!
虽然风无形无质,但借这竹子的姿态,清楚地将风展现在世人面前。
画一成,呼地一声,大风从金纸上吹出,已经将林苏团团包围的各种云朵,同一时间吹散,他方圆十丈之内,一片清明。
“此画,我命名为‘写实’!”
林苏声音一落,一道青光从九天之上落下,伴随着苍老的圣音:“画道之上,再开新路,名‘写实’,开创者,圣殿常行林苏!”
开画路?圣殿画宫齐齐震动……
摘句楼上,吴风一跳八丈高:“将万物以最真实的笔触画下来,也能开新路?这这……何其……”
李逍遥赶紧止住:“吴兄慎言!”
吴风脸色微微改变,阅文宫刚刚将这门新的画路以圣音定义,他跳出来反对,岂不是直接跟阅文宫作对?
但是,林苏这样开画路,他这个画宫弟子不服啊。
所谓画,是要有意境的,是要创作的,他这根本跟抓取自然界的影像没有任何区别,怎么能算画?
李逍遥道:“吴兄,请恕小弟直言,虽说此子今日之画,与吴兄之画道是两个方向,但不能不说,这也是一门新路,有意境无穷之画,为何就不能有求真求实之画?”
吴风无言以对。
文道之上,所悟即所得,画宫这些年来在画的流派上一直在推陈出新,但是,却也在艺术性与意境上越走越远,然而,却从来没有人反向而行,来一个极致的求真求实。
林苏心神集中于体内,他的心跳加速了……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文界中的画峰长高了三丈!
因为他开了一条新的画路!
云层之中传来那个缥缈之音:“入文墟而开画路,果然惊艳,但是,仅仅这一条画路,只堪清扫你身周百丈方圆,可不足以冲出云海画谭。”
“那我再加一条又如何?”林苏笑道:“此画,名三维立体画!”
第二张金纸出,林苏宝笔一动,一幅奇画就此诞生。
依然是潇湘竹,依然是五棵,依然是同样的竹园,依然是写实,然而,画,不再是平板,而是立体。
这一下,就连画宫宫主都震惊了。
“立体,明明是平铺纸面,但看起来,分明立了起来,这……这是何种手法?”
“光影!画为光影术!”旁边的一名顶级长老叹道:“此子利用光影之术,欺骗了人眼,这门画道,该当又是一条新路!”
果然,空中又是青光一道,苍老的圣音起,宣告林苏再开一门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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