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灵叹了口气,她想了想,伸手一挥,道道云气聚集而起,将这具云辇层层包裹,而且还笼罩着似有似无,带着波动的清辉。
如此一来,方才还光耀夺目的云辇顿时暗淡下来,被团团云气包裹。
“这还差不多。”她拍拍手,一弯腰钻进了辇厢之中,还不忘冲陆乾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陆乾无奈一笑,也进入辇厢之内。辇厢不大,乘坐四名成人大小刚好,再塞两个也行,现在坐着陆乾和元牝珠灵更是绰绰有余。
这里面光线明亮,布满了珍稀的宝珠,两侧软座上铺着柔软的毛皮,清风吹来,串成床帘的珠玉叮咚作响,如同风铃。
“出发,出发!”还没等陆乾看个仔细,方才还嫌弃云辇太过花哨的元牝珠灵此刻高兴地坐在辇厢中的软座上,带着梦幻光彩的白皙小腿一前一后摇荡,显得兴奋极了。
陆乾无奈一笑,伸手一挥,辇厢正中升起了一道水晶柱,柱体上遍布凹槽,正是用来镶嵌灵晶的地方。
他按照灵绚真人玉简的说明,在凹槽之中嵌入灵晶,然后将手按在水晶柱上,神识一动,整架云辇轻轻一震,随后裹着重重云雾,踏着疾风向前飞射而去。
一瞬间就使出了每个时辰四千里的最高遁速,珠灵都被带得重重后仰,开心地大呼小叫。
啧,这不是坐得挺开心的么
一边飞行,珠灵一边掀开珠帘,向下眺望,嘴里叽叽喳喳就没停下来过。这座山如何如何,这条河如何如何,这颗树如何如何
然后又问陆乾,这山叫什么名字,这谷又如何称呼。
陆乾也认不得这么多,他们现在正取直线向宁州方向飞去,是先入重明,再往星湖,再从星湖穿入宁州。这一路上多得是野山野谷,野河野湖,对于修士来说,这些没有灵脉的地方简称为荒山野岭,是不配拥有名字的。
但是看她问得兴致勃勃,陆乾干脆信口胡诌,说了一大串名字。哪知珠灵竟然一个一个,记得十分认真。
“哦,锅盖山真是地如其名,这个象鼻山就不太像,我瞧着像猪腿山。”珠灵高兴地说,“为什么叫白水河?这水色也不白呀。今天没有时间,往后我要再来看看”
陆乾心中忽然觉得她可怜极了。
这样想想,做一个器灵,真的能快乐么?
明明如同正常人类一样,拥有着完整独立的人格和完全无异的情感,但却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修士们只把它们当做“器”的延伸。主人在时,器灵自然始终全心全意围绕主人转,主人逝去,器灵却没有了来处,亦没有归途。
没有人为它们提供灵气,就只能沉睡,然后在沉睡中被人争夺,直到一个新的主人到来。
一个新的主人,一个新的囚笼。
“你若喜欢的话,往后我们再来看看。”陆乾说。
珠灵用力点头,忽然,她神色一动,整个身躯都要从窗口探了出去。
“怎么了?”陆乾吃了一惊,珠灵的眼眸中已漫起了层层水雾。
“这里我认识”珠灵说,“我的主人曾经带我经过此处。”
陆乾举目望去,这里也只是一片没有灵脉存在的荒山而已。
是了,再往前飞,就是玉青山的方向了。想必是霁川玄君携元牝珠重伤奔逃时,曾经路过此处吧。
再然后,他就将元牝珠埋藏在玉青山,然后与珠灵作别,拥抱了自己的结局。
“玄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陆乾轻声自语。
以散修之身,镇压沧州成为霸主,让各大宗门闻风丧胆。
最后死于卑劣的暗算、毒害还有不知多少力量的围攻。
“主人,他是一个快乐的人。”珠灵仔细地想了很久,呆呆眺望着群山,给出了一个奇怪的形容词。
“在最后的时刻,他也一直在笑。”
“哪怕他已经伤得这么重了,一路上还有许多人在追杀他,但他根本就不在意。”
“看那里——”
陆乾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一座耸立的孤峰。
“那时候——”
那时候,残阳如血,染遍孤峰。
霁川玄君站在峰顶,密密麻麻的遁光正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他身上已满是血迹,漆黑的伤口触目惊心。
但是玄君却微笑着,眺望着天边的云霞。
“真美呀。要是有杯茶就好了。”
云辇如电光般划过天穹,把这一切都抛在后方,陆乾和珠灵都没有说话。
玄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为什么要称霸沧州?事实上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与各大宗门相敬如宾,甚至被各宗奉为上宾,无需强行压服一域。
曾经的墨陨真人,又是从何得知元牝珠的下落。
霁川玄君的血脉,还存于世么?
还有,霁川玄君,最终陨落之地又在何处?
云辇奔行极速,就这么猜想之中,宁州已经到了,星辰海遥遥在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