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杨德只觉得身旁一阵聒噪。

一个是贱兮兮地念叨着要引爆体内贫者蔷薇的疯子，另一个是大声呐喊，使着劈棍、立棍与戳棍，非要活下去的猴子。

吵得他耳朵疼。

不过，他疼的不止耳朵，他的脑袋、四肢、躯干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不对，他的右腿不再疼了，它已经断了，离开了自己。

比杨德无法动弹，身体已不受控制，甚至连扭动一下脑袋都做不到，这让他的视野相当狭窄。

让情况变得更糟糕的是，他的左眼被额头上流下的鲜血沾染，眼球的刺痛感让他不得不闭上左眼。

那么，他实际只有右眼可以看到东西，而且他只能看到天空上的“东西”。

那个害得他变成这副模样的“东西”，恰好就占据了右眼视野的中心，它就像是一团燃烧的大火球，呼呼作响。

这团大火球，发出嘲笑般的吼叫，扇动着双翼，在比杨德的视野中越来越大……它在降落，朝着自己降落。

比杨德感觉到有人在撕扯他的手臂，要把他拖到一边去。

他没搞懂那是谁，他只知道那人大概失败了，因为那人松手了。

龙吼声中，大火球的高温迫近，烤得比杨德浑身炽热，好像是所有的水分都蒸发了一样干燥发疼。

他睁大右眼，那道脸上的交错旧伤疤狰狞地扭做一团，汇聚着全身最后的念气，他要孤注一掷。

来啊，畜生，再近一点，让我在最后，用这张嘴巴，咬断你的脖子！

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此时此刻已没有了基本的思考逻辑，仅剩下本能。

而炎魔之龙甚至连这样的奢望都不愿意给他。

它那庞大的身躯悬停于一个比杨德无法企及的高度，铺天盖地的双翼展开，火焰的光与双翼的暗将他彻底笼罩。

血盆大口张开，爆炎正在炎魔之龙的喉咙中涌现，如炮弹上膛般蓄积完毕，就要当头射下，将他的肉身轰炸、焚烧殆尽。

吱——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比杨德好像听见了一声刺破夜空的、令人牙酸的尖啸。

也有可能是听错了，他已经不太相信自己的身体机能。

这时，炎魔之龙忽然闭合了血盆大口——或者说被迫闭合了它的嘴巴，整个巨大龙躯朝着侧面飞去。

这大概不是幻觉。

轰——

地动山摇的响动传来，比杨德感觉手指一阵发麻，他看不到那个方向，可是他觉得，那是炎魔之龙倒地的声音。

可是，是什么东西，袭击了那炎魔之龙？

他勉强自己把左眼也睁开来，清晰与模糊的视野汇合，全部聚集于夜空的中央。

炎魔之龙离开了视野范围后，藏在它身后的月牙露了出来，皎洁中带着灰暗。

而现在那个方向上有一个人凌空站立，就像是站在月亮上一样。

比杨德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了艾萨克·尼特罗，那副总是在击败他之后，居高临下地、微笑着俯视他的身影。

艾萨克·尼特罗……

又是他？

又是他吗？

“艾萨克——”比杨德忽然恢复了部分力气，以此吼叫了出来，“尼特罗！”

他的吼叫声中，带着不甘与愤怒，而他自己都不明白这股汹涌的情绪来自于哪里。

“别叫、别叫。”

这时，从树林的阴暗中走出来三道身影，其中一道最为高大的却发出了女性的声音。

“老头根本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