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微怔。
吕不韦继续说道:“灭魏之后,臣便以为大秦将亡,却未曾想大秦在大王的治下依旧稳固。”
“灭楚之后,臣更是以为大秦之亡就在旦夕,却未曾想大秦非但未亡,便是连大规模的动乱也无。”
“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内开拓如此之广的疆域,长安君之才冠盖天下。”
“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内治理如此之广的新土,大王之才更是令臣钦佩不已。”
“直至此战灭赵,大秦方才现飘摇之态。”
“大王却又不计前嫌,立刻请臣还朝稳固局势,足见大王心胸之宽广。”
话落,吕不韦面向嬴政拱手一礼:“是曾经的臣,小觑了大王!”
“因臣之眼拙,险些令我大秦错失良机。”
“臣,知错矣!”
嬴政的目光有些恍惚。
仲父对寡人认错了?
寡人,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嬴政竭尽全力的压抑着嘴角,以尽可能平静的姿态略略颔首:“相邦既已知错,寡人自当既往不咎。”
嬴政:(*^-^*)
看着嬴政保持平直的嘴角,再看看嬴政弯成月牙的双眼和略显红晕的双颊,吕不韦的笑容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如同哄小孩一般的慈祥,继续说道:“臣,拜谢大王恕罪!”
“这五年间大秦疆域倍增过后再倍增,大秦却无大乱,可见大王必定格外辛劳。”
“若臣所料不错,这五年间长安君外战不断,大王也定是整日与案牍为伍,不得片刻清闲。”
嬴政忍不住颔首道:“相邦所言,不虚。”
原本历史上十五年才完成的功业,被压缩至五年时间。
由此产生的诸多问题何止三倍之多?!
饶是勤政如嬴政,每天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都感觉头皮发麻!
吕不韦心疼的叹了一声:“大王,何其辛劳也!”
“大王现下每日需要处理的政务,比之臣佐政之时需要处理的政务至少也要多出五倍!”
“臣着实无法想象大王究竟是如何处置完如此之多的政务,还能大多无错的!”
嬴政的嘴角快要压不住了,佯做随意的摆了摆手:“寡人每日面对如此之多的政务亦殊为头痛,更难免出现错漏之处。”
“然今文信侯还朝,定能多助寡人也!”
吕不韦温声笑道:“大王过谦也。”
“故魏权贵勾连作乱之前,大王便早早布下埋伏,并于乱之萌芽便以雷霆之势一举掐灭了动乱的可能!”
“只是大王略有些操之过急,于构陷罪证之际……”
龙台殿外,嬴成蟜斜坐在阶梯上等了半个时辰,便见龙台殿内亮起了烛火。
一老一少、一师一徒、一君一臣两道剪影倒影在窗绸上,让嬴成蟜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多年之前。
半晌过后,嬴成蟜放松一笑:“总算是能轻松点了。”
身周宦官听到了嬴成蟜的话语,却不知嬴成蟜究竟是在说他自己能轻松一点了,还是在说嬴政能轻松一点了。
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嬴成蟜低声吩咐:“夜半(23:00)之际扣门,送羹汤入内,就说是本君交代的。”
“政务是处理不尽的,提醒大王与相邦定要注意休息。”
蒙毅赶忙拱手:“唯!”
最后看了眼殿内二人,嬴成蟜背负双手乐呵呵的向外走去:“准备回家咯!”
擦屁股的人又多了一个。
爽诶!!!
——
继厚土赐福之后,吕不韦还朝再次如一颗重磅炸弹般砸向整个天下!
吕不韦离开政坛不过五年而已。
一字值千金、挥手退五军的吕不韦,依旧被世人铭记于心。
随着吕不韦正式还朝且就任大秦相邦的消息传出,大秦内外风起云涌!
但嬴成蟜却并不在意外界的纷纷扰扰,甚至没有参与嬴政回返咸阳城后举行的宴席,他只是催动胯下战马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渭水河畔。
嬴成蟜将一袋虫子洒进渭水河畔,瞬间便引来大量河鱼争相夺食。
犹如水入热油锅一般的景象足以说明在嬴成蟜出征的这段时间里,长安乡属官并未偷懒。
越来越肥的河鱼甚至让嬴成蟜怀疑是不是除了长安乡属官之外还有旁人来给它们开小灶。
但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却难以让嬴成蟜的脸上露出笑容。
卦夫知道嬴成蟜为何一路奔行至此地却不愿再继续前行。
卦夫也知道嬴成蟜的心里在想什么。
但卦夫却还是上前温声道:“主上,天色已黑,乡中已燃起烛火。”
嬴成蟜将布袋子死死攥在手心,声音复杂的发问:“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吗?”
卦夫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嬴成蟜转过身,看向长安乡方向亮起的烛光,终于下令:“传令。”
“回家!”
嬴成蟜身后,二百一十五名家兵齐声高呼:“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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