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些太赶巧了,亚历山大当即点点头,两人也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在书架前随意散步起来。因为店里足够安静,两人即使与那边隔了几米距离,也能听清柜台旁的谈话。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干瘪,因为低沉而含糊不清:“西蒙呢?”
“老板今天不在店里,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柜台后面的年轻人被迫放下了填字游戏,很无奈地抬起头来回答道。
虽然神情上没表达出来,但艾丝特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只希望能快点打发面前的人。
中年男性却很执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天?明天?”
“我不知道,您要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就在这给他留封信——您不是这两天第一个来的。我在这坐一整天了,保不准还要再坐上一天呢,先生!进店的一个买书的人都没有,全都是要找老板的,真不懂他没事出城干嘛!”
年轻的店员忍不住抱怨起来,艾丝特从书架上随手拿出一本罗塞尔的原版诗集,缓缓翻看着,注意力仍然放在身后那场谈话上。
中年人完全没搭理那一通抱怨,继续追问:“那你知道他大概去了哪吗?如果他今天有可能回来,我就在店里等他。”
店员脸上的烦躁越来越明显:“先生,看您这身衣服,想来您是个体面人,跟老板一样,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被雇佣的小人物了。我告诉过您,我不知道,老板只说他要出城去!”
中年人其实跟这个满脸无聊的年轻人一样,对店里满载书本的货架不屑一顾。男人就那么站在柜台前边,他也执拗得让人发笑,脚下一动不动:“那之前来找他的都有谁?你认识吗?”
“神啊,我从没见过像您一样难沟通的人,求求您让我清净会儿。我不是老板,我也不知道那几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我不认识他们!一位都不认识!”
年轻人似乎有些受不了了,他不断用手上的笔敲着柜台,像是在给自己的抱怨打节拍一样。
中年人突然伸手越过柜台,抓住了年轻人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拽向自己。年轻人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柜台上,震惊到一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面色苍白地与中年人阴黑的蓝眼睛对视。
中年人的声音没有多少波动:“听着,我知道你很不满,我也他妈的很不满,懂吗?你最好祈祷你的老板尽快回来。”
店员脸上的雀斑都变得惨白起来:“我、我知道了!”
中年人没有松开这位店员的衣领,反而更用力地揪着他往上提,他脸上渐渐扬起笑容:“对待他人的尊敬不是用敬语,而是摆出你应有的态度。”
店员的声音都在发颤:“对不起,对不起!”
中年人的嘴角两侧高高勾起:“现在告诉我,西蒙究竟去哪了?想好你的回答,不然……”
“咳咳。”
中年人听到女声轻咳的瞬间就松开了手。
诡异的危机感转瞬即逝,但男人比较敏感的灵性直觉,让他得以察觉到这份来源不明的压迫感,他当即后退两步,右手插进了口袋里。
艾丝特晃了晃手上的几本书籍,最顶上那本在封面标着“佛尔思·沃尔绝佳新作”宣传语。
“我想买这几本书,你能帮我统计下价钱吗?”
那位店员眼神中的慌张还没消散,他颤抖着接过艾丝特递过去的几本:“抱、抱歉,我的意思是可以!但是上面这本,它只是拿来宣传用的,有磨损……我、我去后面给您拿全新的!”
中年人死死盯着身旁这位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士,像是要把她的脸上看出洞来。
艾丝特平静地转向他:“请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男人迅速移开了目光,他甚至连再度开启灵视都不敢,明明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的预兆,但他的灵性直觉却一直莫名紧绷着。
亚历山大也走到柜台旁边,站在艾丝特另一侧:“买完书我们就走吧。”
他这样既是在委婉地跟对方展现自己的态度,表明自己两人不想生事,话外也是在劝告艾丝特不要惹麻烦,但却用跟她站到一起的动作,隐隐向中年人表达了威慑:两个人对上一个,始终是一个人更吃亏。
艾丝特轻快地点点头,露出柔和的微笑:“好的,就等付款了。”
中年人又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在另一个书架旁,假装浏览起上面的书名。对面也摆出了自己不愿起争执的态度,这让亚历山大非常满意。
直到那个店员返回柜台前,艾丝特付了两枚金路易,并拿到了找回的零钱,她这才抱着几本书,跟在亚历山大旁边踏出了店门。
那个中年人注视着他们离开书店,使唤年轻的店员找来纸笔,留下了一张叠起来的便条后,也很快离开了这里。
他走入旁边的一条小巷,从怀里掏出了挂在细链上的灵摆。
但让中年人脸色逐渐阴沉的是,不论他怎么改变占卜时的语句,灵摆都跟被冻结了似的,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