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特脱离了瓦列里的身体,让维卡背着看上去昏睡过去的瓦列里,顶着自己的外貌走进了旅店。
车夫相当实诚,这家“间海旅馆”从外面看上去虽然很普通,但是进门后就能看到一尘不染的地板与前台长桌,桌上点了一根熏香蜡烛,混合着油脂与清淡花香的味道。
吧台后面是一位金发高高挽起的女士,抛开那比瓦列里和维卡还要健壮宽大的骨架与身高,她的容貌倒是显得非常端庄。
只是脸上带有风霜的皱纹和海风打磨出的粗粝,证明她没有那么简单。
这位女士低头跟两人说话时,声音就没有长相那么柔和了,她手上甚至还将半瓶尼波斯塞到了桌面下,嘴里飘出一点酒味:
“住店吗?几天?”
“两个晚上,两间单人房。”
因为醉意,这位女士脸上红扑扑的,但却非常称职地指了指身后写着房间价格的石板:“我们也有复合套间,总价更昂贵,但是比要两间单人房便宜。”
艾丝特摇摇头:“谢谢,不用了,单人间就行。我们喝多了的朋友等清醒过来就会离开。”
“好吧好吧,你们随意。那单人间,一晚上四弗银,两间一共……”
艾丝特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金霍恩,按在了桌面上:“差不多,就不用找了。”
高大的女士捂着嘴,咽下一个酒嗝,这才转过身,从柜台后的墙上摘下两把房间号相邻的钥匙:“行,那这两天我会附送两份早餐上去,要是你们没起床我就放门口。”
这位女士将钥匙推到艾丝特身前,然后才拿起那两枚金币,确认了一下成色,随口介绍道:
“我们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服务,你顺着旁边这走廊往里去,左手餐厅右手酒吧。楼梯在尽头,三楼,对着钥匙上的编号找。”
“多谢您。”
艾丝特笑容灿烂地点点头,然后才带着维卡穿过走廊,因为她偷走了瓦列里的体重,维卡背起来也相当轻松。
在餐厅和酒吧之间,只隔了一段半人高的石栏杆,两侧的座椅区都是开放式的。
放眼望去配套的桌椅都很干净,整齐地排列在两侧。只有酒吧区域坐了两桌客人,餐厅的范围内反而空空荡荡。
“歇会儿,晚上我们再去‘鲱鱼酒馆’。”
维卡接过艾丝特抛给他的钥匙:“所以按照你的推测,第三方,就是酒馆那些混混们,是打算今晚找我们麻烦吗?”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是打算在店里打,还是在店外埋伏。”艾丝特轻轻捏了捏瓦列里双臂青肿的部位,感觉到皮下组织破损很严重,但并没有刻意治疗的想法。
如果艾丝特想,完全可以直接放弃这具身体,让斗篷把血肉统统吃干净。
等今晚吧,今晚解决了那群人再说,一个光头大汉总比一个娇小的女士更让他们忌惮。
离开拿斯的时候就把这身体找个地方埋了。
艾丝特塞进钥匙转动门把手,正当她要进屋的时候,维卡忽然喊了一声:
“还有!”
“什么?”艾丝特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的手,受伤好像很严重,真的不需要做点什么吗?不会影响到你吗?”
艾丝特轻松地架起瓦列里的身体,将他拖进自己屋里:“难道你希望我寄生在你身上?”
站在门边张望的维卡立刻闭上了嘴,头摇得能出现残影。
艾丝特轻笑一声:“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也没受到任何影响啊?他受到的伤害不会落到我身上。”
维卡挠了两下后脑勺,走进了他自己的客房。
艾丝特的眼中藏起一点不经意的落寞。
她锁上房间的门,检查了一圈床铺与书桌的整洁度。
单人间虽然说不上贵,但还有一张能让人窝在上面的单人鲸鱼皮缝制沙发,盥洗室也是独立的,每间客房都有。
瓦列里被她直接放在了地面上。
然后艾丝特便伸了个懒腰,抓着挎包坐到沙发里。
她摸出纸和笔,却又在片刻犹豫后,把手边摊平的白纸揉捏成一团,反手扔了出去。
纸团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滚到了床底下。
不能写,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也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还是不要询问克莱恩的建议了,在这一点上,他或许会很坚定地反对我的计划。
嘿,怎么能让他担心呢……
艾丝特闭上眼睛,意识昏沉放空,但始终没有睡着。
她并不需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