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也正常,毕竟虽然邓开沧一伙人是客,但谁又能保证这些人里没有凶手呢?放走了可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唯有贺难出来显眼:「官
差来之前咱们也不能在这儿坐着干等不是?不如趁现在把各自昨夜都做了什么都讲一遍,该找人证的找人证,该找物证的找物证,如果能确定下来不是我们这些外来客所为,那咱们也不用互相耽搁时间,我们先走,你们再慢慢办案。」
若在平时,贺难也懒得这么早出头,非得耗到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才肯吆喝两句,但他可太了解这些官差的脾性了——能不能破案不知道,但却是真磨蹭啊,调查取证都得排在把这些人一个个送进大牢审问之后,这一来一回别说自己的行程耽误了,邓开沧那一船鱼虾还不得臭了?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故才有此一言。
但这话当即便惹得跑堂不满:「你又算哪根儿葱?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么?」
贺难敢出风头,自然是有底气在的,当即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扁牌子,看上去就是某种信物——他身上的各种身份证明不少,有真有假,譬如当初李獒春交给他用来调动暗箭的黑箭令,以及后来由南应之转交到他手上的山河令,但现在他亮出来的玩意儿却绝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手上……那是郡兵卫所的戍卫牌,虽然只是最低级别。
这东西,是贺难从赵希客那儿要过来的——当然,赵希客于公不可徇私,于私又看贺难不爽,当然不可能给他,但这老油子却在话里话外暗示贺难「虽然我不能直接给你一块,但
你能照猫画虎自己刻一块」。这种暗示的意味就很明显了,你贺难想要个便宜行事的身份证明可以被默许,但如果真出了事你自己扛着。
这沱沙淀虽然地属逢浪郡治,但郡兵卫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哪怕是最低一级的卫吏,理论上也能指挥县城内的捕头配合工作。
不过昨自己是书童的贺难突然亮出这样一个牌子也并不能减少别人的怀疑,尤其是那天地不服的跑堂,好在那老板娘叶慈对此深信不疑,客栈伙计们最终还是安定下来接受了贺难的建议。
一个个单独过问下来之后,贺难便大致排除了船员们作
案的可能。
除了邓开沧等四人之外,其余人都是货到结款,自然希望航程越顺利越好,死了个人反倒是耽误自己的财路。就算其中真有一人与这王掌柜有着无人能调查出来的私仇,那船员们也大可不必抛尸得这么近——能把王千浑带到河岸边的船员也完全有能力将他带上船藏在自己的卧舱,那等到翌日一早起锚之后再抛尸于无名河段不比扔到沱沙淀安全多了?而两两一间就寝的组合也正是船上卧舱分配的组合,都能互相证明对方昨夜没有作案时间,同理,如果这两人是共犯的话把尸体藏在船上反而更加容易——伪造出王千浑失踪一天的假象总比大剌剌把尸体扔到芦苇丛里靠谱的多。
当然,这种手段只适用于船
员,却不能适用于客栈伙计和贺难一伙。因为除了甲板之外,船舱的每扇门都由邓开沧下船时亲自检查过锁住,船员各自持有自己卧舱的钥匙,而其余舱室的钥匙都由邓开沧这个船头儿统一保管,贺难等人为了避嫌也在下船时将暂住的卧舱钥匙还给了邓开沧,旁人最多也只能上到甲板,所以非船员无法构成藏尸船上的结果。
从抛尸在河里就能确定,行凶者的确是斟酌过的,因为河水会将尸体冲走达到一个死无对证的效果,只是非常不巧尸体漂着漂着便卡在了河弯的芦苇丛当中,恐怕凶手也得后悔为什么没给王千浑身上绑个重物直接沉底——就算事后有人意识到了王千浑失踪太久而提出下水打捞,过去这么长时间也很难再根据当时的细节定罪了。
当然,这也只是基于最佳处理方式的一种初步推断而已,万一真是哪个船员出于只有自己知道的动机并且为了误导他人思路采取这样的办法呢?不过钻这个牛角尖不是贺难的习惯,所以他还是又把客栈几人单独传唤来做个了解。
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就凭这些人的交叉证言,贺难发现这客栈里面的几个人几乎个个都有谋杀王千浑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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