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药王斋的掌门,张丰自然不是那种遇事就一惊一乍的人——哪怕是宗门至宝、柱石般存在的谷连芃的离奇失踪,他也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种搜索行动。
但在看到不请自来进入自己书房的人时,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冒了。
伍岳心深夜来找自己,并不值得惊奇,但一个站着的伍岳心……就很值得瞠目了。
当时谷连芃亲自为这双腿的复健宣判了死刑,张丰等人也都同意了这个结论,如果只是被倒塌的石柱砸断了骨头倒还好,药王斋不乏被治愈的病例,但那双腿更因药鼎中不知名药物的作用而瘫痪,连知觉都几乎失去了,以当时的眼光来看就是无法治愈的绝症——说句好听的,没有到截肢的地步已经算伍岳心幸运了。
而且伍岳心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神秘人,身高足有九尺。由于装束的缘故张丰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仅凭露出来的皮肤纹理也足以判断这是个男子。
「你……」张丰一时语塞,他还真不知道是该先问伍岳心到来的目的还是他怎么站起来的,又或者他屁股后面的人究竟姓甚名谁。
「掌门,很惊讶吧?」伍岳心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就这样坐在张丰的对面,而那个神秘斗笠男却没有什么动作,好像守卫一样靠在门口。
张丰端详着伍岳心的神情,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些意图——
其实他心中大概也有数,但最后还是表现得很坦然:「不如就由你本人来解答我的所有问题吧?」
伍岳心无声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欣赏张丰的识相,还是在表示轻蔑,不过他还是回复了张丰的好奇:「我之所得已经超越了过去药王斋的所有人……这就是我的萃玉露带来的奇迹。」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事儿上你确实值得佩服。」张丰缓缓道,他还真不是要靠吹捧来降低伍岳心的警惕,而是发自真心——药王斋的根本就是对于药物的研究,每一个药师在目睹过这样的神奇之后都会由衷地敬佩。
「称赞我就收下了,但我想要的可不止这些。」伍岳心又用假笑把嘴角往上推:「您说,如果把改良过后的萃玉露应用到宗门,以我的才能和贡献,能不能当上掌门呢?」
果然还是说到这儿了。从见到伍岳心那一刻起,一股名为逼宫的不安就升腾于张丰心间,而当下的事实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不过身为掌门,张丰怎么可能就这么双膝一软?话语当中狡诈与威压并存:「眼下危机四伏,哪有功夫禅让掌门之位?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定会将你的研究昭告全宗,也会推举你为我之后的继任者。」
「呵呵……」伍岳心的青筋都随着他的发笑而暴起,那双永远含蓄的眼神当中再难掩凶狠:「张掌门,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装傻就没意思了
吧?」
这话一听就是糊弄人的说辞,张丰也没抱着来势汹汹的伍岳心得到自己随口承诺就会罢休的希望:「之所以我先来找您,而不是去找马姑婆,是因为我觉得您是个懂得变通的人。」
「如果您现在引咎辞职,将掌门之位交给我,我保证药王斋的一切事故灾殃都可以平息,您也能博得一个让贤的好名声,继续在门内发挥余热。」伍岳心盯着张丰的一举一动,严防死守:「但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不只是我很难办,您的命……我可留不住啊!」
伍岳心绝不会停下,从他开始的那一刻起就停不下来了,而今天似乎是个最好的时机——而他之所以给足了张丰选择的空间,是因为如果能得到前任掌门的主动让位,总比掌门暴死自己再接手来得顺理成章。
「看来你也不忌惮流血的政变……」张丰试探着伍岳心的退路,同时也在揣测着
那个始终沉默的斗笠男的实力,遂仔细地说道:「但你要知道,就算你杀了我,也未必能够如愿以偿。宗门内讧一旦爆发,这结果可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你们这些老家伙,总是觉得自己要比年轻人见多识广,才会有一次又一次的无聊的试探。」这是伍岳心今天第一次真诚的笑容:「但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了,我不妨就跟您交个底儿——您要是改主意了,我依然欢迎;您要是还想试吧试吧,那
我也奉陪。」
「年轻一代的弟子当中,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能够听命于我。而在我公开了萃玉露的真相之后,还会继续有人倒戈,不过即便如此,门派内能被我调动的人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半。」伍岳心不在乎告知张丰的后果,因为张丰已经影响不了大局了:「但是战斗力嘛……如果到了不得不火并的地步,那大概是你们的两倍有余吧?」
「这不可能!」张丰不敢相信——哪怕像伍岳心所说的那样削减三分之一,但也仍有近百的能战之士,莫说伍岳心一个终日足不出户的学者,就算是自己想再立个门派也不知道上哪能积蓄那么多人手去。
这种观念,半对半错吧。
从战斗力的角度来讲,药王斋可是实打实的天下顶级宗门之一,虽然在九大宗门当中算弱的那号,可门中习武之人哪怕再不济,也足以挑翻两三个没有根底的成年人。换句话来讲,十殿阎罗当中的任何一个山头去和九大宗门之一交锋,都只能考虑如何降低损失,这也是为什么江湖能够压制绿林抬不起头的理由。
所以声称自己势力浩大的伍岳心自己就能拉起一支战斗力远超现在药王斋的队伍,张丰是万万不能信服的,只当对方是在虚张声势——有这么厉害,那他自己创立个新门派当个老祖不好么?
但从伍岳心的角度出发,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他可是根正苗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