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飏……厄里飏!」
满目疮痍的大营当中,极少暴怒的沓来青筋毕露,几乎是咆哮着迈出了营帐,而映入他眼中的……则是正在被火蛇焚烧吞噬的、属于自己的基业。
诚然,这个临时营地只是他基业的一小部分,但却是莫大的耻辱。
就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脸上踩了一脚一样。
「你是在找我吗?」不知什么时候,厄里飏已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钢刀劈开了燃烧着的帐篷,几乎瞬杀了面前的一名卫士,最后他与沓来四目相对,顺便用自己的裤子将刀刃上残留的鲜血擦拭干净。
「你……」当贪婪猥琐的神情从厄里飏的脸上消退之后,沓来甚至产生了一种对方连五官都发生了变化的错觉,而眼前站在这里的人——真的该叫他为厄里飏么?
「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了,但显然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厄里飏的脚步缓缓移动,而沓来既没有转身跑出大帐,更没有像个傻子一样呆滞在原地,他和厄里飏抱着同样的想法,都要致彼此于死地。
「原来如此……」沓来回忆了一下最初的对话,那双狐狸般的眼睛最后还是落在了厄里飏的身上:「看来我的不安没有错,看来……你也比我想象当中更加大胆……」
「贺难!」他的真名被爆破音脱口而出,沓来猛然亮出如弧月般的刀刃。
…………
从一开始,
贺难的目的就非常明确——那就是把事情简单化。
正面交战的话,阿祀尔很难与履历丰富的沓来相争,各自的兵力与支持也有着天渊之别;而从时间上来看,将事情尽可能提前到诺颜逝世之前也很有必要。
所以为了避开己方的薄弱之处,贺难决定伺机刺杀沓来——说到底,沓来的部队所忠诚的也是巫勒,就算在此之后还会有人抗拒阿祀尔的统治,群龙无首之下也很容易逐个击破。
而这个刺杀的执行者……就只有自己合适而已。
沓来的营地人马众多戒备森严,要想混入其中何其困难,反正老魏这样外形与性格都十分明显的人是没法以「卧底」的身份潜入的,他所擅长的正面强攻无异于自杀式的赌博,而像林家兄弟、高乘熹他们的经验与自保能力都还欠缺的很——剩下的就只有贺难亲自出马了。
反正这样的差事贺难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他既有影帝级别的演技,能把一个贼胆包天的墙头草出演的惟妙惟肖,而他的打斗实力如今也不弱,进可以有击杀沓来的本事,退也可以依仗他五花八门的逃脱技巧保全自身,哪怕这样一试没能成功,但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再不济也可以获取一些情报。
而说到扮演,那么一直留在阿祀尔身边去扮演贺难的人,自然就是高乘熹了。他本就从贺难这里取了不少经,两人平素的言谈举止也有些
相仿,更别提草原人也没几个识得他们的——其中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便是贺难等人抵达阿祀尔前哨站时,亲卫队的人都识得他们。倒不是说会怀疑亲卫队,但为了以防万一,贺难还是让阿祀尔把亲卫队成员都留在哨站巡守,这样一来巫勒本部也就没有人会知晓并识破自己的替身计划。
但纵使贺难依靠着自己的演技和一些从祢图处学来的技巧顺利地打入到了敌人内部,也终究赶不上事情的变化之快——首先沓来是个极其小心的人,每每出行、见客身边必定留有数名强悍卫士贴身保护,所以贺难也就一直没有捕捉到机会。而在贺难千方百计想要从内部凿穿防线的同时,雷厉风行的沓来已然抢先一步行动,包括暗杀德勒黑、逼走魏溃以及击杀莫日根嫁祸给阿祀尔等等,这一套组合拳打过来,可谓是胜券在握。
或许
真是大祭司海日古一语成谶,此刻的贺难已如深入膏肓的顽疾一般,就在此时此刻,他的出手或许算不得力挽狂澜,但绝对捅在了沓来的要害处。
这些日子以来,贺难成功地利用挑拨激发了部分人对于沓来的不满——主要就是在营地中被呼来喝去的下人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奴隶出身,对巫勒、对沓来都谈不上忠诚,说不定仇恨居多。既然眼前就有人承诺也给予了利益,那他们也就顺手替贺难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仅此而已。
埋下引火物、引发混乱,以及此刻在人群当中散播着恐慌。
听着帐外一声声怂恿着大伙儿逃跑的喊叫,沓来置若罔闻。倒不是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反而理智告诉他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他当然可以强行闯出营帐指挥士兵们一拥而上将贺难乱刃分尸,但只要他转身就有可能被置于死地。
「你倒是……颇有些君王的器量。」贺难没有随身携带无柄刀,所持之物就是巫勒弯刀,而两刀相错时,自忖略站上风的贺难不由得评价道——他欣赏沓来没有选择逃入人群之中的做法。
能够成为领袖的人,绝对不会在刀俎之下畏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