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
“什么事?”
“沈少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大约半个钟头。”
男人眼皮一跳,青筋毕露。
深吸口气,音色平平:“好,我知道了。”
辅一推开门——
沈续站起来,“张医生,开完会了?”
笑容如沐春风。
乍一看竟有种谦谦君子的风度,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那双阴郁泛着凉意的双眼。
“抱歉,让您久等了,请坐。”
沈续微微颔首,坐回原处:“我妹妹的情况如何?”
同样的问题,沈续每次来,他都要回答一遍,仿佛形成了惯例。
只是这回,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沈绯的情况不容乐观,且诡异地发生在短时间内,这种现象他根本无法解释,也很难向沈家交代。
但瞒是瞒不住的,一旦沈绯咽气,还是会怪到他头上。
与其如此,还不如——
“沈小姐跟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但排异程度有增加的趋势,后续我们会用药物手段进行控制。”
“能控制住吗?”
“这……”他顿了顿,目露难色,“人的身体太过复杂,就像一部结构精妙的机器,虽然只动了其中很小一部分,但造成的影响却无法预料,可能继续运转,也可能……彻底崩垮。”
沈续面色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妹妹醒不过来了?”
“不不不……”见他神情激动,主治医生连忙安抚,“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沈小姐还没到那个地步。”
沈续怒意稍缓,表情微妙:“这么说,我妹妹现在一切正常,如果照这样下去就有最好的结果,是吗?”
主治医生目光微闪,但由于两只眼睛实在太小,很难让人捕捉到其中飞快掠过的心虚。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取巧,沈家人没办法接受沈绯的病情在短时间内恶化,那就把这个周期拉长,加之言语引导和心理暗示,慢慢让他们接受。
如此一来,就怪不到医生头上,是她自己命薄福薄,没撑过来。
沈续笑了,亲手替主治医生整了整被他抓皱的衣领,又一下接一下抚平上面的褶子,“张医生,你,很好。”
好到,亲手将把柄递过来。
他是亲眼看着沈绯一滴一滴输进他带来的药,现在已经是第三天,绝对不可能跟之前一样。
也就是说,医生在说谎!
沈续正愁事情会被专业的医护人员识破,总得有点什么东西捏在自己手里,足以挟制对方,就算知道了,也让他们有口难言。
谁知这个姓张的居然主动送上门,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呃……
“沈少言重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我妹妹就拜托各位了。”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
沈续那边进度如何,沈婠没问,也没催。
不是不想,而是没空。
因为,沈春江死了,在住进中心医院的第二十三天,于睡梦中停止了心跳。
而沈大小姐沈如由于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昏死过去。
第二天醒来,不说话,不吃饭,一边流口水,一边咯咯乱笑,还不让人碰。
医生本来要给她检查身体,没想到被狠狠咬了一口,手臂被撕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淋。
沈如却像一头野兽发现了美食,直接把那块肉嚼烂咽进肚子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对着来探望她的人流露出垂涎之意。
据说,杨岚被吓得又哭又吐,最终被护士强行带走。
她一连失去女儿和丈夫,虽说只是前夫,但毕竟这么多年感情,人死如灯灭,憎恨也随风而散,只剩下无尽的悲痛与哀伤。
沈婠见到她的时候,那个保养得宜的豪门贵妇仿佛苍老十岁不止。
“阿姨。”沈婠在她对面坐下。
杨岚定在一处、兀自放空的瞳孔这才开始慢慢聚焦,最终落到她脸上。
“……你答应赴约,我很意外。”缓声启口,音色沙哑。
“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应该的。”沈婠表情不变。
“应该?”她自嘲地勾了勾唇,目光骤然凌厉,“就像你害我女儿,气死生父这般‘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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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好队,一个一个领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