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姨母让独眼夏爷爷抱着杨纤月,送她去上学,杨纤月早就接受现实了,乖乖抱着夏爷爷的脖子窝进他怀里,跟姨母薛姨她们摆摆手说再见。
没想到杨纤月不闹脾气,夏爷爷这么大人了却有点闹脾气,他嘟嘟囔囔跟姨母说:“姑娘,就非得让小姑娘去跟于家小滑头学吗?姑娘要小姑娘学拳脚,咱老夏教不得吗?”
杨纤月听到他很小声补了一句:“咱老夏的武艺侯爷都夸好。”
这句话很小声,杨纤月不知道旁人有没有听到,不过姨母拍着夏爷爷的手臂安慰他:“夏叔,您擅骑射,教银兔儿不太对路,等她再大些,您再教她。”
夏爷爷蔫儿吧唧唉声叹气的,抱着杨纤月出门,路上还嘱咐杨纤月:“小姑娘,你学完回来,可要一五一十把于家小儿教你什么都给夏爷爷学一遍。”
杨纤月点点头,“但是为什么?夏爷爷也想跟我师父学本事吗?”
夏爷爷翻了一个浑浊的带着红血丝的很白的白眼,牙齿咬得咯咯响,过了一下才说:“夏爷爷是怕他本事不济乱教你,万一给你教错了怎么办”,他掏兜给杨纤月买了串糖葫芦,“别跟姑娘说我给你买零嘴。”
杨纤月又不是傻子,十分果断地答应了,吃得满嘴糖渍,夏爷爷见她吃得开心,又补了一句,“等我再劝劝姑娘,你要学拳脚,爷爷教你,保证给你教成女将军,于家小儿混江湖的纨绔子弟,他的本事能有什么好玩意儿。”
夏爷爷抱着杨纤月一路往城门走,人渐渐多起来,多是挑着担,赶着车,或是牵着驴闷头匆匆往城里赶的小生意人;又有许多人从城门方向往江边赶,有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一阵风似的跑过去,踏起的尘土差点迷了杨纤月的眼睛;也有的人直接就在前往城门的大路边上支起了摊子叫卖,卖的多是各色吃食。初秋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混着各色食物的香气,吹进人的鼻腔里,似乎连人都变得香喷喷甜滋滋的。
杨纤月看得起劲,精神也好了眼睛也亮了,也不在心里抱怨早起上学的事了,一路上叽叽喳喳跟夏爷爷聊天,等到城门的时候,杨纤月除了吃了冰糖葫芦,手里还多了用油纸包着的一个刚出锅的撒了芝麻的炊饼、一个冒热气褶子均匀柔软的肉包子和俩青皮脆鸭梨,夏爷爷说:
“学拳脚顶容易饿,你饿了就敞开吃,别吃于家小子的东西,他家的饭吃了闹肚子。”
杨纤月得了便宜,完全不维护于谚,每句话都脆生生地答应了,也不问为什么,还每句话都重复了一遍表忠心,夏爷爷看她的眼神很欣慰,把身上最后几个铜板掏出来塞进杨纤月的荷包里:
“学拳脚辛苦,你要不够吃就再买些,你小小人儿长身体呢。”
杨纤月觉得早起上学真幸福,她明天一定不跟姨母哼唧磨蹭。
夏爷爷一路把她送到城西威远武馆的后院,迎面陪着于谚一起出来的,是杨纤月见过一次的,于谚的侄子于朝。
“银兔儿,你来啦,把手给哥哥”,于朝身穿白色粗布劲装,人还是跟杨纤月记忆中一样温和友好,一见面就对杨纤月笑着扬扬眉毛,杨纤月就高高兴兴把手伸给他,“小叔叔说你拜了他为师,那以后你是我的小师妹了。”
小小的院子里布置很简单,中间一片平坦的空地,左边的木架子上摆着各色刀剑,右边是一排木头桩子,桩子上单腿立着个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蓝衣少年,杨纤月一眼就认出他来:
“于朝哥哥,那是,那是你那个天生长得很凶的表哥,叫……叫叶礼,对不对?”
“银兔儿记人的本事这么大的”,于朝惊讶地挑了挑眉毛,给杨纤月做了个鬼脸,把杨纤月逗笑了,“表哥习武很认真的,银兔儿不要打扰他,不然他要生气,有什么事问我就好。”
然后他俯下身子,平视着杨纤月的眼睛,认真地叮嘱:“银兔儿要记住哦,你是我们的小师妹,以后要叫我师兄的,好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