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市里给大户人家洗衣烧饭。”
“洗衣烧饭能混这么好?”
“据说每次让她姑捎钱回来,都是几百几百哩。”
“你们也不看看她家今年的光景,鸟枪换炮一样。”
…
村民们议论纷纷。
春草隔着车窗向外面打招呼,不停地喊人。
李建昆将车速开到最慢。
见一些人的手都扒到车上,车窗外面全是熊孩子的脑瓜,玉英婆娘从脚边拎起一只蓝布袋子递给春草。
春草感激一笑,开始向车窗外递糖果和香烟。
糖是大白兔奶糖和桔子软糖。
烟是三毛五一包的大前门。
起初有些混乱,数不清的手都伸到车厢里面,后面发现东西足够多,人人都有份,大家也便规矩了。
拿到烟糖后,退到马路牙子旁,好让皇冠车通行。
“春草啊,你家出事了,你赶紧回去看看。”
有人忽然说。
春草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忙问:“大强叔,我家出啥事了?”
“你大哥没憋住,把刘家的小寡妇给曰了。”
有人插话说:“你也别急春草,没多大事,那是刘家小寡妇占便宜。”
有人附和:“咱何家人曰他刘家人,咋地,她还能翻天呀?”
李建昆透过内后视镜,看到春草脸上有股焦急,遂对车窗外面喊道:
“来来,老乡们,往边上去点,小心车。”
等大家收到声,他才滴几声喇叭。
遂稍微加重油门,将车速提快一些。
玉英婆娘感慨道:“比咱们那边还野啊。”
李建昆搭话说:“咱们那边没这边偏僻,到镇子上只有几步路,从镇子上到省道,也只有几步路。”
春草红着脸道:“干妈,二哥,让你们见笑了。”
玉英婆娘拍拍她小手道:“嗨,我们也是乡下人。”
这话娘娘庙胡同里的人,怕是不怎么认同……春草心想。
李建昆带着几分好奇,透过内后视镜问:“这种……情况,真没大事?”
正常来讲,这无疑属于强丨奸,得判。
春草回话道:“以前,也发生过,大队做工作讲和。管事的人不情愿把事情闹大,说是家丑不能外扬。”
李建昆哦了一声,倒也……说得通。
玉英婆娘问:“你不是说你大哥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吗?”
春草苦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大哥能做出这种事。”
春草家是一联三间土砖房。
皇冠车快要接近时,门前的土坪上,一群人相继起身张望。
似乎正聚在一起,开什么会。
“嘿!真是春草!”
显然,风声已传到他们这里。
春草的家人激动异常,结伴迎上前。
春草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姐姐已出嫁,两个哥哥还都是单身。
“草儿啊,这是?”
春草赶忙向家人介绍李建昆母子,并说明情况。
得知春草在城里认了大户人家的小老太太做干妈,家人更是喜出望外。
李建昆和玉英婆娘被奉为座上宾。
被请进门的时候,李建昆留意到门外的土坪上,有两个人的表情不太对。
一个看起来有三十的男人,蹲在屋檐底下,垂着脑瓜,圆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不敢看他们和春草。
应该就是春草的大哥。
一个或许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皮肤居然挺白,模样也算眉目清秀,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眼珠子骨碌碌转着。
李建昆弯着腰,正准备跨过门槛时,耳畔传来声音。
“我要一千块!”
春草父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错愕扭头。
土坪上,有几个衣着更得体的人,其中稍显年轻的一人喝道:“张平娇,你疯了吧!”
“我不管,我家男人都死光了,我娘俩左右活不成。
“要不然你们把我娘俩打死。
“不赔这钱,我就去告!”
她丈夫给她留个种后,掉山崖下摔死了,公公只有这个独子,自此身体每况愈下,几月前也撒手人寰了。
李建昆忽地反应过来。
这哪是什么强丨奸,分明是先勾引,后讹诈。
真要说起来,和他还有些关系。
显然,春草家日子好过后,被这刘家的小寡妇张平娇给惦记上。
“好啦好啦。”
一个穿着干净蓝布袄子的小老头,抬手压压道:“今天先这样,春草整年没回,家里又来了贵客,这事往后放放。”
张平娇:“都快一个月了,还要放到什么——”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脸上。
动手的是刚才说她疯了的那人。
“还有没有点规矩,谁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张平娇咬着牙,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谁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春草的大哥,忽然从屋檐下起身,冲到门口,从春草手上薅过一兜国光苹果,遂快跑到小寡妇面前,塞进她怀里:
“别说了,你先走,先走吧……”
小寡妇怔怔看着他,终究没再说什么,抱着苹果,牵着孩子,转身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