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发动第一场战斗。”莫塔里安回答,关于战争的问答加剧了他脸上不变的阴沉,“提丰会率先对维斯利山脉的次级霸主发动突袭战,三日后,主力部队将攀登同一座山脉的顶峰,毁灭高居其上的巫术霸主,将他的血喂给他自己饲养的蠕虫和千足蜥蜴。”
帝皇微微点头,没有对莫塔里安的抉择做出任何评价,就像他提出问题的全部原因仅仅在于好奇,而不是统领者对下属的问询。
div css=&ot;ntentadv&ot; “避风港区的建设,如果你需要帮助,”帝皇接着说,露天灶台锅中的水已经烧开,发出气泡上浮的咕噜声,“可以询问莫尔斯。他养大的子嗣,是首屈一指的防御学大师。”
莫塔里安困惑地看向莫尔斯:“你也有孩子?”
“不,”莫尔斯站起来,动作似是有些匆忙。“那是我的学徒。”
他大步走到铁锅边,观察了一下兽肉的状态,然后用灵能将焯水后的肉拎出锅里。
在换了一盆清水后,莫尔斯把肉再次放回铁锅,并从袖子里摸出两个根本不应该放得下的瓶子,往锅里倒了一瓶烈酒和一些酱料。
莫尔斯拍了拍手,回到座位上,防毒面具下看不出表情。
“但如果你需要建议,想要建设一座足以防御霸主火炮的坚固堡垒,我确实可以帮你问他。佩图拉博会愿意在工作之余,给其他有志于拯救人类者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不用了,”莫塔里安说。“我能处理好。”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纳克雷对他的残酷教导中,包括有要塞的修建与堡垒的防卫。在他逃离那座山脉之前,他曾经必须为纳克雷守护他的漆黑城堡。
他站起来,重新把镰刀固定在自己的背上,黄色的眼睛在两个天外来客身上停留,准备告别。
“不留下来喝点汤?”莫尔斯问,摇了摇他缠着黑布的手。“当然,普通的肉汤,不是什么包含病毒的危险汤汁。”
“我的人在避风港等我。”莫塔里安表情沉闷地拒绝道。
为了明天的初次战斗,他们在今夜将做最后一次开战前的动员工作。
在到底要选择多烈的酒水上,他们经历过一段讨论。
有些战士认为他们应当尽量少地饮用烈酒,以便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保持全程的冷静与理智;另一些人则坚持大战之前应痛饮烈酒,为彷徨不决的新晋战斗人员们鼓舞精神,用激烈而昂扬的态度,摧毁霸主的每一座堡垒,把刀捅进巫术傀儡的胸膛和肚子里。
莫塔里安提出了另一个建议:直接饮用在雾气中落下的雨水。
是的,巴巴鲁斯的落雨中含有毒性,而这种毒性在浓雾区域中尤为强烈,除非万不得已,几乎没有人会傻到对着落雨的昏黄天空张开嘴——燃烧的灼痛足以从喉咙烧进人的肺部,让他们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跪倒在地。
它足以考验人的意志,挑战战士的坚韧,并验证战斗者的体魄。
如果连一杯巴巴鲁斯的毒雨都无法承受,如何能战胜自诩驾驭死亡的巫术霸主?
帝皇端详着莫塔里安,他观察他脸庞的方式,就像是帝皇比莫塔里安本人还要更了解他自己。
“去吧。”帝皇说。
莫塔里安转身离开,每一步都重重地激起地上的尘埃。
莫尔斯目送他返回运输车,摘下防毒面具,去看了看锅里的汤熬得状况如何。
此前,莫尔斯翻遍了整个石屋,都没有找到一个与锅适配的锅盖,也许这将是他们唯一需要莫塔里安帮忙的地方:找一个铁锅盖来。
当然,莫塔里安再度出现时,手里没有提着锅盖。
他第二次现身,是在七天之后。
人类的收割者依然独身而来,背上绑着一把镰刀。但这一次,他手中拎着一个削去四肢,陷入昏迷的巫术霸主。
莫塔里安一言不发,径直穿过敞开的围栏,将他的猎物重重抛到帝皇脚下,扬起下巴。
猎物滚了一圈,恰恰落于坐在长木中间的帝皇脚下。
帝皇抬头,望向莫塔里安,他黝黑的脸上似乎滑过笑意,又似乎没有。
“而这是一个开始,”莫尔斯描述着当时的景象。“一个有趣的。”
在上次佩图拉博给他的回信里发现诸如“您那华丽得像泰拉皇宫顶层的深水花园的文辞”一类的讽刺性语句后,莫尔斯直接在信纸上画了帝皇与莫塔里安会面的速写:帝皇亲自用靴子碾碎了巫术霸主的脑袋,而莫塔里安满意地抱着他的镰刀。
“在那一天之后,莫塔里安时不时就会把更多的手下败将扔给帝皇,有些时候是相对完整的敌人,有些时候则是一颗头骨,一根手臂,甚至半件衣服——这通常是因为战斗结束后,巫术霸主只剩下这么点零部件。”
“莫塔里安扩展了自己的避风港,将它从曾经的强盗窝,建设成巴巴鲁斯人民的新家园。他和其他氏族合作,建立了自己的军工厂,从巫术霸主手里抢来重剑、酸液枪、多管导弹、重甲和长戟,以及食物、清水和能够给人类战士使用的药物。他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粮仓。”
“我不需要继续向他提供更多的情报,这就像是雪球的滚动,越往后越庞大、越势不可挡。当然,有时候我还是会送点信息给他,代价是听他跑来门口不自知地炫耀,像个小孩似的。”
“从一些游牧部落的手里,莫塔里安获得了制造能够抵御巴巴鲁斯毒气的战甲的技术,包括安装有多层过滤器的头盔和供氧的气囊。霸主的矿场和粮食基地遭到抢夺,工具和武器被缴获,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集到死亡守卫的队伍中。莫塔里安已经证明,他与过往的任何一名反抗者都不一样。”
“最近快到巴巴鲁斯的冬季了,这个鬼地方平时气候就够恶劣了,没想到冬天还要糟糕,不论是过低的气温,还是愈发浓重的昏黄雾霾。我宁愿在芬里斯过冬。”
莫尔斯暂时停笔,伸手转动铁架子上贯穿的三串烤肉。那是某种长得类似兔子的生物,但牙齿尤其锋利,甚至能用作武器上镶嵌的齿。
“你又在给那名防御大师写信吗?”莫塔里安问道,规矩地隔着火坑,坐在莫尔斯对面。
长木现在被裁成两截,一半归帝皇,一半归帝皇的儿子。
“对——以及不要问信件怎么寄送了,是巫术。”莫尔斯说,转了转手里的笔。“你最近来得挺频繁,你怎么和你的部下解释你的独自外出的?”
“拜访山中的隐士。”莫塔里安回答。“在星球南部的统一过程中,他们提供了无名的注视与帮助。”
莫尔斯放下纸笔,捏着自己的下巴,打量基因原体变得不自然的表情。跃动的火光让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多了一些暖色。
他往后靠了靠:“自从你提出你们的战前饮料是活见鬼的毒雨,帝皇就开始喝着玩。等他过来,拜托帮我劝劝他,告诉他我对辛辣的毒酒没有一点兴趣。”
“我没有身份用于劝告帝皇。”
“不,马上就有了……”莫尔斯说,“让他自己和你说。”
在烤肉开始滋滋地滴落油脂时,灰袍帝皇从石屋里走出,坐在了他的那一块长木上。
“你是一名出色的将领。”帝皇开口。
不论听了多少遍这句话,莫塔里安还是为帝皇的语气感到难以形容的头皮发麻。
他没有回答,视线聚焦在烤肉上,就像那里写着下一个巫术霸主堡垒防御弱点的经纬度。
“我希望加入你的军队,”帝皇的下一句话让莫塔里安骤然转过了头,“以隐士法斯的身份。”
“可是……”莫塔里安心中一片混乱。
帝皇与莫尔斯已经为他做了太多事,这是一种漫长而有效的证明,并且令他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别愣着了,难道你要说‘可是你是个巫师’?”莫尔斯提醒,往莫塔里安的手里塞了一串烤肉,原体下意识地接住,“要烤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