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洞玄法师仿佛于冥想之境中窥见了岑思卿命运,于是语重心长道:“欲有所得,必先舍之。”说着,他略想片刻,再添一语:“有时,无为,便是为也。”
岑思卿静心聆听,细细品味着洞玄法师的赠言。但眼下,他并未品出其中所蕴含的玄机,只当是临别时的一番好言叮嘱。于是,他举杯以茶代酒,向洞玄法师致以感激。
小暑已过,暑气渐盛。
皇宫内院,虽有重重宫墙与茂密树荫遮挡,却也难逃这盛夏的酷热侵袭。
随着秋闱改革公布天下,朝堂之上,岑思卿的势力与声望亦如这盛夏之势,节节攀升,势不可挡。
皇帝因龙体欠安,长久休养于深宫之中,政务已全权交由太子掌管。再加之,有萧家的势力和兵权鼎力相助,岑思卿更是如虎添翼,几乎已是大权独揽。
皇后目睹此景,忧虑交织。她虽已暗自筹谋应对之策,却不料又闻皇帝似有退位之意。皇后深知,若此念当真,眼下放任岑思卿的势力继续膨胀,日后即便是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亦恐难以挽回人心之失。
于是,皇后于永福宫侍奉皇帝病榻之侧,寻得间隙趁机提醒。
皇后温婉启唇,含笑道:“自祈福礼毕,圣上龙体日渐康健,实乃万民之福,臣妾心中亦是倍感宽慰。”语毕,皇后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忧虑,话锋一转:“如今,太子初登朝堂,便雷厉风行急于改革,官员调任提拔频繁。臣妾私心以为,圣上正值春秋鼎盛,若东宫权柄过重,恐非社稷之福。”
听闻皇后的提醒,皇帝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叹息一声,微微点头,似乎在认可皇后的担忧,同时也在心中暗自思量。
此刻,皇帝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岑思卿的那番话语,以及他脸上那抹难以捉摸的淡漠与疏离——“父皇,若儿臣愿意迎娶侧室,您便会退位,立我为新帝。君无戏言?”
想到此处,皇帝心中也开始有所动摇。久病于床,令其身体虽迟钝了许多,却令他的心思变得更为敏感。
“然而,朕已向太子许下了承诺。只要他愿意迎娶侧妃,朕便依约退位,让位于他。此事,朕已着礼部筹备。”皇帝说完,无奈地看向了皇后,似在向其寻求帮助。
皇后略微沉思,然后言道:“圣上倘若心有犹疑,此事尚有转机。只是,此事或将委屈了左都御史的千金。”
皇帝轻叹一声,道:“但朕听闻,礼部已将婚书递至左都御史府邸,只待选定良辰吉日,便将迎亲了。何来转机之说?”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出言提醒道:“圣上,您也说了,这迎亲之前,不是还需请期吗?”
皇帝似乎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带着几分探寻地望向皇后。
皇后颔首,眼神坚定,声音柔和地对皇帝说道:“圣上请宽心养病,此事无需操劳,臣妾自会妥善处置。”
这一日,礼部尚书陈朔风正处理公务,忽闻旨意,传召他即刻前往裕华宫觐见。
陈朔风心中疑惑,身为朝中重臣,按例不应轻易涉足后宫之地。但念及此乃皇后之令,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赶往裕华宫。
步入裕华宫,只见皇后端坐于上,仪态端庄,面容平和。陈朔风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皇后微微抬手,示意陈朔风起身,并命人赐座。待陈朔风坐定后,皇后才缓缓开口:“陈大人,本宫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托。宫中上下皆知,九公主已由本宫亲自教养。圣上与本宫商议,欲赐公主封号,以彰其嫡公主身份的尊荣。”
陈朔风闻听此言,心中虽觉此举合乎情理,却也暗自揣摩——若真是如此寻常之事,又有皇帝谕旨,自己何须来一趟裕华宫呢?于是,陈朔风恭敬地应承下来,同时不失时机地问道:“不知皇后对公主封号有何特别考量?微臣也好提前命礼部筹备,确保一切周详。”
“至于封号,便交由你们礼部选定。”皇后微微一顿,眉头微蹙,语带几分忧虑:“其实,急于赐这封号,是因为近来九公主身体微恙,虽非重疾缠身,却也小疾不断,让本宫颇为挂心。为此,不仅御医轮番诊治,还特地请了钦天监以天象为公主卜算吉凶。”
陈朔风闻言,心中已有所悟,知晓此行的真正用意即将揭晓。
“钦天监监丞仲舒宇,根据公主的生辰八字,言其命格稍显柔弱,需得外力加持以保平安。”皇后继续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因此,圣上才决定提前赐予公主封号,意在祈愿公主一生平安吉祥。但仲大人也提醒,赐封之后,宫中宜静不宜动,尤其是避免大张旗鼓的喜事,以免冲撞了公主的福泽。”
说到这里,皇后目光转向陈朔风,语气中多了几分叮咛:“本宫深知太子立侧妃之事乃大事,但本宫以为,当务之急应是确保公主平安,待其身体康健之后,再议其他喜事不迟。你说呢,陈大人?”
陈朔风听明白了皇后话中之意,起身领命,以示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