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曦以为卫凌峰所指,是他们在前往罗遮国时在山林间遭到黑熊袭击的事情。当时,岑思卿不顾自己病重,毅然救下了卫凌峰。
然后,卫凌峰愧疚地对萧楚曦坦白道:“当年,令六殿下身亡的凶手,既非三殿下,也非七殿下。而是我。”
萧楚曦听了卫凌峰的自白,不禁面色一变,感到无比的震惊。当年,六皇子遭人杀害时,她曾怀疑过岑思卿,也曾怀疑过三皇子,却从未想过,杀死六皇子的凶手竟然是卫凌峰。
“怎么会是你?”萧楚曦瞪大了双眼望着卫凌峰。
卫凌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没有时间、也不打算将自己的背景身世细说与萧楚曦,只好轻描淡写道:“卑职是为了给长兄报仇,一时错手杀了六皇子。殿下知道后,不禁代我受罪,还服毒自证清白,才得以最终翻案,保住了卑职。”
忽闻此事,萧楚曦心情一时乱作一团。她注视着卫凌峰,当年心中的那股恨意再次升腾,但却又渐渐落了下去,消散了。萧楚曦知道,此时不是纠结六皇子之死的时候。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然后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所以你要去自首?”
卫凌峰点了点头,欲离开,却又回身对萧楚曦再一次托付道:“往后,卑职不能在殿下身边护他周全了,还望晏王妃可以善待殿下,好好照顾他。”
萧楚曦听了此言,不禁苦笑。卫凌峰误以为她是因为这句话感到冒犯,便解释道:“卑职并非不信任晏王妃,而是不相信殿下能够照顾好自己。”
萧楚曦依旧盯着卫凌峰,脸上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殿下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说服他。”卫凌峰继续道:“但终归,还是需要有一个人去说服他。不然,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做,甚至会不顾自己的性命。说实话,每当殿下对您许下承诺,说他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时,我都会感到害怕。”说着,卫凌峰回想起了两年前,忍不住再次担忧道:“晏王妃或许已经听闻,两年前殿下曾被靖王,也就是当年的三皇子囚禁于雍德宫,受尽酷刑一日一夜的事。”
萧楚曦微微垂下眼帘,没有做出回应。
“众人皆知,是当年的忱王跋扈,故意刁难殿下,才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卫凌峰停顿了片刻,方才向萧楚曦道明了实情:“其实这一切,都是殿下自己计划好的。”
于是,卫凌峰将岑思卿当年的计划简单的说与了萧楚曦。他这么做,是希望萧楚曦知道,岑思卿今日所拥有一切都是以他自己的命换来的,而非像其他皇子那般坐享其成、天生所得。因此,他还告诉了萧楚曦岑思卿六岁时目睹母亲被杀,以及如何与弑母凶手相处了十年之久,忍受着各种欺辱和虐待才得以生存至今的经历。
萧楚曦听着卫凌峰的叙述,思绪却停滞在了岑思卿为了夺取权力而策划的一切上。当她意识到,当年三皇子在雍德宫对岑思卿施加私刑的一幕,竟然也是岑思卿早已预谋好的局面时,她的心仿佛被一记重击击中,内心瞬间支离破碎。
震惊和不安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心头,萧楚曦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无法站稳。最终,她不由自主地跌坐在了椅子上,眼神迷茫而无助,脸上写满了混乱和惊讶。
“他为何要这么做?”萧楚曦眼中泛出泪光,这一刻她心中既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又深深地被心痛所折磨。
萧楚曦从未想过,自己苦苦追寻的真相,竟然一直就在自己的眼前。皇帝之所以会一怒之下杀了施炁,是因为三皇子残忍的在宫中对岑思卿动用私刑。而三皇子之所以会对岑思卿如此,则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岑思卿策划好的。
萧楚曦回想起了古尔佳琴曾经为了嘲讽她而说的那句话:“若不是当年晏王殿下费尽心思,故意让忱王将他囚禁在雍德宫受私刑,靖王也不至于会被牵连而坠楼摔断了腿,落下了残疾。” 萧楚曦再次苦笑了一声,她没有想到,古尔佳琴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卫凌峰并不知道萧楚曦的情绪会如此激动,但眼下他已没有时间再去揣测了。于是,卫凌峰再次拜别道:“还望晏王妃多保重。”说完,他走向了殿门。
“卫凌峰!”
萧楚曦大喊了一声,却没有能令卫凌峰停下脚步。
待萧楚曦有力气站起身时,她来到殿外,却只见慌张焦急的巧儿想要追随着卫凌峰而去。
萧楚曦喊住了巧儿,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她说道:“卫凌峰不会回来了。”
“这边是卫凌峰离开前,对我说的所有事情。”萧楚曦轻声说道,目光落在了眼前虚弱的岑思卿身上。
岑思卿听了萧楚曦的叙述,忍不住紧闭双眼,悄然落泪。
萧楚曦注视着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岑思卿,脸上带着一丝平静。她没有将卫凌峰告诉她岑思卿为了夺权而算计了三皇子的事情说出来,更没有透露岑思卿便是间接害死施炁的始作俑者这一事实。
眼前,岑思卿又开始猛咳不止。萧楚曦递上茶水,又轻柔地伸手试了试岑思卿额头的温度,已然有些烫手。
萧楚曦心知,自己先前说的话虽是事实,却过于残忍。但她也清楚,即便残忍,也是他岑思卿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