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南阳城中。
一名身穿脱色八卦袍的中年道士岔着双腿坐在马扎上,他单手拄着一根半人高的木棍,上面挂着一个白色的幡子,白底黑字的写着“周易算命、趋吉避凶”。
那道人瞧着大约三四十岁,留着乌黑油亮的山羊胡,下巴上一颗长毛大痣,一双眼睛又精又亮,像是一眼就能看穿人心中所想。
虽是摆摊算命,他却没支个摊子,只是大喇喇地坐在路边。他那双精明的双眼打量着每个路过的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有四五名身穿统一白衣,腰挎长剑的青年走来。
他们几人显然非同寻常,不知是哪位仙家的子弟,莫说着周身的打扮和气度,光是看那高仰着下巴、恨不得用鼻孔看路的姿态就能辨出一二。
“王师兄,此次去百剑乡寻宝,如果我们当真能找到传说中能医治百病的仙草,你说掌门该如何赏赐我们啊?”为首男子身旁的青年笑着询问道。
那被称为王师兄的男子身材高大,倒是生了一副浓眉大眼的模样,眉宇间却满是烦躁的戾气。
听了青年的话,他微微侧目,沉声威慑似的“嗯?”了一声。
“不对不对,”那青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改口,“这主意是王师兄您提出来的,是掌门该如何赏赐你才对。”
王师兄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鼻腔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要是真找到仙草,救了那废柴少宗主,掌门一高兴,怎么不得给我一个核心弟子当当?”
“那是!王师兄不到二十岁就突破金丹,让我们几个师弟都望尘莫及啊!凭王师兄的资质,就算是当掌门的关门弟子都足够了!”另外一名青年应和道。
王师兄似是被夸得舒服了,眉头一松,但还没高兴片刻,他便又想起了半年前的屈辱经历,当即两道浓眉一压,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粗声粗气道:
“妈的,老子这么好的天赋,都是因为你们几个拖油瓶太废物!不然今年何至于连赌市的资格都抢不到?!”
他身旁的几人顿时耸肩缩脖,低头不敢应声。
骂了他们几句,王师兄似是还不解恨,又继续咒骂道:“仙盟那群狗日的也是有眼无珠,连那该死的黄头胡鬼都带着去了,老子在比赛中表现那么突出,他们却半点都看不到!”
“……”他身后的几人对视一眼,各自交换一个眼神。
比赛表现突出?
是指在比赛途中用己方队友当做肉身盾牌抵挡攻击吗?要不是对手眼疾手快,下手知分寸,指不定他们要被这人害死多少次呢。
如今宗门飞舟遇到魔修袭击,外界正是混乱的时候,王赞这厮非但不躲在宗门里避风头,还拽着他们几个跑来南阳,非要去什么百剑乡寻找仙药。
若不是他们几人家世和修为都敌不过对方,又完全无法得罪,傻子才跟着他来淌这趟浑水。
一开始讲话的那名青年无声叹了口气,四处看了看,无意瞥到了路旁坐着的算命道人,忙转移话题道:“王师兄,不想那些腌臜事了,何不来算一卦,为此行搏个好彩头。”
“算一卦?”顺着青年的视线,王赞也看向那算命道人。
他虽是不信这类东西,但既然套上了一个“彩头”的说法,他倒也不介意在出行前听两句吉利话。
青年一见王赞这副神情,便知他同意了。
不待他开口,青年就快步走到那算命道人面前,咳了两嗓,刻意扬声道:“有眼无珠的凡人,见了我师兄,还不速速前来拜见仙师!就这般水准还敢妄言自己能道破天机,趋吉避凶?”
那道人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胡须,面上却没有被冒犯到的神情,反而笑呵呵的:“我一生积德行善,向来不是见死不救之人。这位小兄弟,容我老道奉劝你一句,凡事当从心啊。”
青年愣了愣,忙挤眉弄眼一番,接着侧身虚吼道:“你这老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是让你给我们师兄看!”
“哦?”道人的眼珠灵活一转,看向他身后王赞的脸,“原来是这位小兄弟……”
道人盯着王赞的脸,咂着嘴巴品味一番,连卦都未起一个,就摇头道:“大凶之兆啊——”
“什么?!”王赞大怒,暴喝出声,当即就要冲上前,拔剑砍人,“你这老头,我看你的好日子是活到头了!”
“哎呦、哎呦,打人啦!”见他要打人,那道人连忙起身,一手抓起马扎一手举着招子,灵活地在街上的人群中躲闪。
“师兄!师兄,不要冲动啊师兄!凡人杀不得啊!”几名师弟连忙伸手去拦,但王赞真急了连他们都打,又有谁敢真的忤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