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二连忙上前抓起妇人,可妇人力气有些大,似有巨大仇恨一般,用力掐着顾诚不放。
顾诚被挤压到墙壁上,瞪大眼珠子,呼吸不畅。
顾正臣凝眸看了一眼周洪,在这一刻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刑房没有奏报女监一事!
这他娘的就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
昨晚上是鸿门宴,美人计,顺便还留了一手,借女监之手行威胁之事!
即使顾正臣被女监给掐死在这里,句容也可以向朝廷奏报事发突然,都怪顾知县没有在大堂上提审,而是亲自跑到狱房内查看,狱卒也有没看管好的责任,但这只是一起安全事故,一定整改……
看来,这群人在给自己警告。
不喝他们的清酒,连酒都喝不成!
看着就要被掐死的顾诚,顾正臣清了清嗓子,说了句:“你掐错人了,我才是句容新任知县。”
一句话,比陈九二、顾诚两个人的力量都大,原本疯狂的妇人顿时松了手,拨开脏乱的头发,看向顾正臣。
可不是,这个人身上有禽兽,那这个被掐的人,额,这不就是个下人!
该死的,监牢里的光线不太好,没看清楚!
顾正臣冷冷地看着妇人:“这种事,可一不可二,你已经失去再动手的机会了,找来枷锁镣铐,给她戴上。”
周洪嘴角微动,还真是成事不足!
顾诚很是痛苦,揉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
我这命也太苦了吧。
句容又不是蛮荒之地,为何这里的囚犯如此野蛮,竟还敢公然动手!
妇人被抓着,再无法挣脱。
枷锁上了,镣铐上了,人被推回女监之中。
顾正臣抬脚,走入脏乱,空气浑浊的监房,对想要跟进来的周洪说:“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周洪无奈,只好止步。
顾正臣看着妇人,应有四十余岁,颇是有力,平日里应该做的是气力活,见妇人不安地蜷缩在角落里,便开口说:“按《律令》,凡民谋杀知县者,已行者,杖一百,流两千里,已伤者,绞。”
“我,我没有想谋杀你。”
妇人恐惧地说。
顾正臣冷冷地摇了摇头:“你动了手。”
“可受伤的不是知县。”
妇人很是不安。
顾正臣抬起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脖子,低沉着嗓音说:“若我受了伤呢?”
“你,你这是冤枉我!”
“有没有冤枉,你心里清楚!你也是个愚蠢的,别人让你动手,还真敢动手,连命都不要了。”
妇人脸色惨淡:“我——我不知道……”
顾正臣厉声呵斥:“你知道!没有人不清楚对抗官府的下场!”
妇人不敢说话。顾正臣走近妇人,俯身说道:“我知道,句容有手,想要遮天。你告诉他,句容的天,是我顾正臣顾知县!我在这里,天是青、是蓝、是黑,我说了算!”
妇人抬起头,看着豪气凌云的顾正臣,心头震惊不已。
顾正臣退后一步:“你记住了,我给你三日,三日之后我会提审你,如果你有话想说,我给你做主。如果你无话可说,那就多想想——是谁让你赌上命来做这件事的吧。”
妇人想要起身,顾正臣已退出监房,看了一眼周洪:“关上门,不难吧?”
周洪脸色很是难看,关上门上了锁,连忙请罪:“都怪我忘记说了,这个人是个疯婆娘,让县尊受惊了。”
“她犯了什么罪被关在此处?”
顾正臣边走边问。周洪跟在身侧:“掘坟!”
“掘坟,为何?”
顾正臣放慢脚步。
周洪叹息:“县尊不知,她两年前死了丈夫,就有些疯癫。半年前,儿子也失踪了。今年七月份时变得神神叨叨,说丈夫托梦说埋错了地方,她三更半夜就起来挖坟,只因天黑,误掘了他人坟墓,这才……”
顾正臣微微皱眉:“掘的是谁的坟,掘坟到哪里?”
按照大明《律令》,掘坟对象不同,掘坟程度不同,适用刑律不同。
如果掘的是王府将军、夫人、乡君、及历代名臣、先贤等坟墓,要判去充军,如果顺手拿了点东西,会被砍头。
若掘的是百姓家的坟,就一般规定办。
掘坟开挖,还没见到棺材,杖一百、徒三年。
掘坟见棺材了,杖一百、流三千里。
掘坟不仅见了棺材,还打开了棺材,见了尸体了,那就是绞。
周洪解释道:“她掘的是乡邻的祖坟,已是见棺。按律当杖一百、流三千里。只是因为知县不在,加之朝廷公文,顾知县将至,所以此事就搁置下来……”
顾正臣停下脚步,看向周洪,冷冷地说:“周狱头,人可以羁押,搁置不管,卷宗不可能搁置不写吧?把所有囚犯的卷宗,毫无遗漏地送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