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恭端起酒壶,满了一杯酒,端给顾正臣,恭恭敬敬地说:“顾先生,请用酒。”
顾正臣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起身看向徐达,问道:“这是何意?”
徐达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往日里沐春不知变通,行事简单,这还不到两年,便已大变,他日定是文能安邦,武能征战的大将。而这一切,皆拜顾县男所赐。允恭知顾县男有大才,所以想与沐春、沐晟一起受教学问。”
顾正臣听明白了,徐达想让徐允恭拜自己为师,和沐春、沐晟一起进修。
徐允恭便是徐辉祖!这可是妥妥的忠皇派,若不是朱允炆忌惮他是朱棣大舅哥的身份,估计能有一番作为。毕竟在靖难之战时,徐辉祖几次出手,都给朱棣制造了麻烦。这是一个有才华、有能力却没机会的勋贵。
徐允恭行礼道:“还请先生教导!”
能和徐辉祖搭上线,顾正臣自是不会拒绝,看向沐英,这家伙带自己来吃饭,肯定是知道这回事。
沐英含笑劝说:“允恭这孩子与沐春年龄相当,两人经常走动,他又聪慧,一点就通,你就收下他吧,多一个弟子,不一样教?”
顾正臣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只好伸手接过徐允恭手中的酒杯,将其扶起身,点了点头:“看在魏国公为国征战,劳苦功高,沐指挥同知为你说情,你又诚心进学,我便答应收你为弟子。”
徐允恭惊喜不已,连忙行大礼。徐达欣慰不已。
自己儿子能拜顾正臣为师,他日自己老去,也算有个可靠的托付了。
顾正臣此人气运非比寻常,能力更是出众,假以时日,定会进入中书成为肱股之臣!魏国公府,同样需要有人关照才能安枕无忧,否则被文官围攻之下,这爵位也不是不可能被撤掉……
因为身份缘故,徐达不可能去结交朱标,也不可能将徐允恭送到朱标身边,可魏国公府又不能与东宫一点关系也没有。
思虑再三的徐达下了一招巧妙的棋,这颗棋便是顾正臣。
只要徐允恭与顾正臣有了师生关系,而顾正臣又与太子亲近,日后太子重用顾正臣,顾正臣自然会举荐、帮衬自己的弟子。
顾正臣如一座桥,连接着魏国公府与东宫。
而这个举动,纵使皇帝、太子知道,也不会起半点疑心,更不会有朝臣说半句不干净的话。
顾正臣受了徐允恭的礼,将其扶起,严肃地说:“今日为师并无准备,虽收你为弟子显得仓促,然训导不可少,你且记住,身为将门之后,当以忠信为首,忠于皇帝,忠于大明……学问一道,岂有捷径,唯勤学苦读,博览群书,多思善想,察问至理……”
徐达、沐英听得连连点头。
宴席终开。
酒过三巡,徐达开口:“顾县男,今日设宴除了犬子拜师外,还有一事需要相请。关于山海炮,能否先调拨部分输给北方边镇。元廷在北面虽然没有太大动静,可东北方向的纳哈出一再南下,侵扰辽东,守将疲惫……”
顾正臣想了想,认真地说:“魏国公,调拨山海炮投入军营,需要陛下的许可。水师使用的那一批山海炮只是实战检验,说到底,那十二门山海炮需要送回远火局评估,以作改进。”“如此大事陛下自是知情,只是陛下说,能否调拨需要你来定夺。”
徐达知道分寸,请求调火器这种事不可能不提前给皇帝打招呼。
顾正臣思索了一番,对徐达说:“魏国公,山海炮暂时还不能调拨。首先,山海炮要装备军士,除了沿海水师外,只能优先供给金陵守卫军士,然后才是边关重镇。其次,山海炮是关键利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将山海炮用在纳哈出身上,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最后,山海炮当真尚存有诸多问题,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神机炮程度,况且目前火铳正在改良,并没有定型。依靠大量步卒,只带一些山海炮去打元廷骑兵,打伏击尚好,可在茫茫草原之上,一旦被骑兵突袭,损失必是惨重。”
徐达皱了皱眉头,叹息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只是辽东将士苦累,追又追不上,防又缺少依托。”顾正臣知道徐达爱兵,低头沉思了下,说:“再给远火局半年,八月时,若陛下准许,远火局可以先为辽东输一批火器,只限火铳。”
徐达眼神一亮,起身道:“那我代辽东将士,谢过顾县男!”
远火局火铳相对传统火铳杀伤距离与威力已提升不少,再给远火局一段时日,步卒依托火器先行打击两轮完全没问题!
新式火铳用的是铁子,一击之下,一二十个铁子齐飞,连人带马一起打,比弓箭的杀伤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