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孩子长大些就好了。”谢珝真说,“留着些错漏和破绽也好,他会帮咱们去扫尾收拾的——这本来也就是他该做的!我们两个绑得越深,他就越不能随意舍弃我!”
“我是不会只做一柄他手上的刀子的,我会成为他无法割舍的身躯里的一部分,若他将来想要弃我,我会拉着他一起去死,我正在攒取能与他共命的权力,而若真是到了那时我们的死去就会成为这孩子的养料,为此,我必须早做布局。”
谢珝真握住母亲的手:“娘亲,为了更好的将来,眼下的委屈和艰险于我而言都无疑是值得的。”
“可这叫我如何能不心疼?”谢母颤抖的双手在女儿的安抚之下,逐渐稳定下来,“罢罢罢,我老了,也帮不得你什么,只愿昙奴将来能出息些,好好儿长大,成为你和这孩子的帮手。”
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女儿实现目标的那一天。
积苦积劳的前半生让谢母相比起同领的命妇更显老相,只是她身躯虽老,那颗心却还未曾迷惘:“这孩子身份、处境,都不同寻常,你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不如把昙奴教给我来带吧,别叫他养大了心思,也别叫他心思长歪了,歪到别人家身上去。”
“他是跟着女儿姓谢的,他当然也只会,只能为谢家思虑等孩子一出生,我便借口分不出心神抚养昙奴,叫陛下放他出宫去,以后便劳烦母亲了。”如果可以,谢珝真并不想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如此冷硬。
可也正因为谢意是自己的孩子,她才没法像对待陌生人一样随意安排,与其等着日后母子亲人之间出现分歧,不如现在开始,就先把那孩子的观念给竖起来,好生教导——谢珝真虽不像现在的某些父母一样,把孩子视为一种可以随意使用的资源,但比起一个处处叛逆的子嗣,她也更喜欢听话乖巧些的。
不求将来谢意能如现在一般纯孝,也希望他多少能别给母亲和妹妹添堵。
谢珝真怀揣最悲观的念头,预想将来谢意到底还是成了大多数男子的模样,与自己反目若真到了那种地步的话,自己也该给予他一个符合对手身份的,合理的死法。
似乎是觉察到了母亲怅然的心绪,谢珝真腹中的孩子极其罕见地,在她固定运动的那几个时间之外动了一下。
仿佛是伸出她那小小的手掌,安慰地轻轻拍了拍母亲。
乍然,谢珝真感觉到一阵清气冲散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悲观和苦涩的情绪,她衣袖一抖,不慎将放在桌上的青瓷花瓶碰落。
碎瓷飞溅,迸裂时的那声脆响让谢珝真后背不受控地出了冷汗。
谢母焦急地询问女儿发生什么事情。
而谢珝真感觉到自脊背上生发而出的寒意蔓慢慢延至额头,她这几天的确为了办好孟家这桩子事花费不少精力,可……那种偏激的悲观情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