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气让皇帝一进来就忍不住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的皇后,问道:“究竟发生何事,才人何故嚎哭?”
“陛下!”谢珝真原本那种像是野兽要吃人一样凶狠的声音瞬间变得婉转哀戚,“娘娘!此人心怀不轨,趁着妾生产脱力,抱走了咱们的女儿,换个不知哪里来的男孩儿要充作皇子
如此大逆不道丧尽天良,妾真真是又急又气,害怕极了,请陛下和娘娘为妾及小公主做主啊!”
原本以为谢珝真顶多就只是抓孟荣华在她生产时动手害人证据的皇帝:这女子可还真是真虎啊。
他不顾产房的忌讳,绕过屏风,见谢珝真躺在产床上,满头满身都是汗水,脸色发白,原本娇艳鲜红的双唇也失了血色,形容狼狈不说,五官还因为不间断的疼痛微微扭曲皇帝却觉得这样的谢珝真又是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别样美丽。
她如此大胆,敢在女子最为危急的时刻以己身设局,放在其他人身上,这种时刻谁不是千防万防,就怕出了错漏,可她呢?
主动打开防备,默默地看着那人步入局中,她再宛如织网的毒蛛一般,伸出獠牙将猎物麻痹,再以蛛丝将其层层捆束。
更令皇帝没能想到的是,她这一手,可不能单纯算是后宫嫔妃争风吃醋彼此陷害了,调换皇嗣,混淆血脉,一旦查实,这可是能把对方全家送走的啊!
皇帝在须臾之间便想明白了谢珝真的目的。
一击必杀,斩草除根
他终于意识到产床上那虚弱的,无血色的,疲惫至极的女子并非金笼里的毛绒小宠,而是生着一双利爪,长满尖齿,随时都会破笼而出的母兽。
如此凌厉。
如此狠绝。
如此美丽!
皇帝深深为这一刻姿容狼狈的谢珝真沉迷:“显明莫要惊慌,朕必定会护好你和咱们的女儿。”
周女医本就忐忑,如今又听得皇帝竟连问也不问自己几句,便信了谢才人那不要儿子,一心认定女儿的“疯话”,她愈发两股战战,心中的悔恨和惧怕一拥而上,直叫她两眼发昏,不知所措。
“来人,传本宫谕旨,立刻封锁寿宁宫及周边所有楼阁,但凡撞见形迹可疑的宫人,立时拿下!”皇后也是不假思索。
皇帝和谢珝真对今天晚上所设的局虽没真正地互相通过气,但彼此都清楚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是谢珝真为孟氏暗设的陷阱。
孟氏的手只要一伸入景华楼,就再也出不去了。
然而皇后虽然对此一无所知,她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了相信谢珝真的说辞,并且如她一贯顾虑周全的那样,立马就要封锁宫禁,以防谢珝真口中那个,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着的小公主被人偷送出宫去。
听着皇后清凌凌的,如同入宫第一次拜见时一样,带着肃穆,稍有些许冷硬的腔调,谢珝真突然生出一股她原以为不会有的愧疚和心虚。
皇后真的很好。
好到让出淤泥而全染的谢珝真自惭形秽,她眼角一酸,落下一颗泪水:“妾多谢娘娘,娘娘还是莫要再入内,里头血气重又不通风,别惹得娘娘又咳嗽。”
其实产床上被血和羊水浸湿的地方已经清理过一遍,只是产房不太透风,血腥气一直缭绕不散,皇帝身体好,即便进来也没什么,谢珝真关心了皇后一句,后者压着嗓子咳嗽了声,道:“才人安心,陛下与本宫必不叫那贼人走脱的,你可千万稳住心神莫要落泪,这才生产的女子最容易伤身落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