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有罪。”邓贤妃敛着双眸里的神色,第一次朝着皇帝叩拜了下去。
皇帝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此刻殿内一片安静,无人敢贸然开口。
在静谧的氛围之中,谢珝真突然发现,邓贤妃被皇帝斥责、夺权,又跪下叩首的这一个过程之中,与她一贯要好的皇后竟然半句帮衬求情的话都没有说。
大半心思都放在了分析今日之事上的谢珝真带着怀疑,看向坐在皇帝另一边的皇后时,只见她面色不正常地泛着白,双手都藏在袖子里,虽然她极力地克制过了,但仔细看去,谢珝真还是能看出她正在微微地发颤,抖个不停。
“娘娘。”
在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甚至连呼吸声也放轻了的时候,谢珝真猛地站起来的动作,让皇帝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
谢珝真直直走过去:“娘娘凤体才刚刚病愈,只怕是不宜久坐,不如先到里间去歇息歇息。”
仿佛谢珝真的这个举动给皇帝找到了一个可以下脚的台阶,他也满脸担忧地搀扶住了皇后:“梓潼不适为何强忍?”
他看了眼底下跪着的嫔妃宫人,又看一眼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的陈贵嫔,无奈地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涉事宫人立刻关押送审,刘淑仪、贤妃,皆禁足,待许美人醒了之后,再”
“陛下,臣妾无恙,不可因臣妾轻忽此案。”皇后挣开了皇帝的双手,转而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依靠在谢珝真身上。
谢珝真忽然从她身上感知到了一股浓重的悲哀。
皇后不顾皇帝的错愕和不满,声音里带起了无法控制的哭腔:“青芝,你我共事多年,相交多年,我知女子困于内宅,难免会为了一些事情而起冲突,互有不满,但这只是人与人之间会有的常情,乃是,小节你亦知我,知我是信你做不出那些损害德行的阴谋之举,才为你请旨,协理六宫。”
“皇后。”皇帝打断了妻子的怨诉,“既然身子不适,就先下去休息。”
皇后却抬眼直视他:“陛下,许美人何辜,皇嗣何辜?”
没等皇帝说话,她又道:“陛下前朝国事繁忙,因信任臣妾才将后宫诸事全数交付,而不能管束后宫嫔妃持德行善,不骄不妒,是臣妾为皇后的失职,臣妾恳请陛下,彻查此案,为无辜者,寻得一个安慰!”
到了这种时候了,皇后也还是要为皇帝开脱,甚至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以免得皇帝觉得此乃损伤他龙脸的丑闻,而再次和稀泥给混过去。
但同样的。
这何尝不也是一种对皇帝的逼迫呢?
心意顺遂惯了的天子自然恼怒,只是他这恼火的情绪是对着暗中兴风作浪的邓贤妃,对着冷漠相逼的陈贵嫔,对着愿抗下罪名求个真相的皇后就是没对着他自己。
“显明,你来说说,宫人芳菲嘉琦对主子心生恶念,两厢挑拨,刘淑仪骄纵愚莽,贤妃精力不济,有所失察,贺尚仪玩忽职守,种种交集,方害得许美人无辜失子此案如此,难道还不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