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祖时起,朝廷屡次打压世家,在先帝朝时终见成效,到了本朝,陛下认为,咱们可以更进一步了。”
打压世家,断绝世家在土地上的根基,逼着他们不得不向京城聚集,而没了能固守百年的土地,再如何强盛的世家,最后也只会逐渐成为寻常的官僚之家,虽然依旧比平民人家更高权势更大,但没了可以藏匿兵马的私地,就最大程度上消灭了他们可以威胁到皇权的可能。
对于那些开国时封赏下的,拥有封地的勋贵,每代大盛皇帝也是必然要打压削爵的,而那些虽然没有封地,但逐渐有了世家雏形并开始向对方靠拢的勋贵们,自然也逃不脱被打压的下场。
谢珝真每一次闹事,几乎都给了皇帝足够体面也有意思的借口,去处置朝野内外世家与勋贵们的根茎,而皇后薨逝时的那一次发作之后,整个大盛上下,残存的世家已经彻底没了抗拒皇帝的力量,以英国公府和育阳侯府为首的勋贵们也愈发溃败。
“自科举之制创立以来,文人官僚之间,便出现许多以字迹、诗词取士点魁的佳话,擅长民生策论,而字迹寻常,不善吟诗作赋的,反而被压了一头,或许在于读书人看来,只要能读好圣贤书,识得圣人言,再加上几分才气,便有足够的资本去当官作宰了,但是本宫与陛下,还有几位老大人们,皆认为如此长久下去,于家国不利啊!”
在诗词书画这方面,天生拥有更多资源的贵族子弟们占据着比寻常寒门书生不止一倍的优势,更别说那些个人特征过于鲜明的卷子,总是能让人一眼辨出这是某某大人家的公子,某个地方文名斐然的大才子
考官们就算没有被收买,也不欲行舞弊之事,但在对待与他们同处一个阶级的后辈时,总是更加宽容些的,毕竟分蛋糕的人已经够多了,何必再引入新鲜血液呢?几个老姓一直把持着,让家族后辈生生不息,叫这权柄一直留在自家,不更好吗?
他们的利益与不愿再看见权利固化在自己之外某个团体里的皇帝完全相反,而经过几代皇帝的不断操作之后,现在已经到达了改革的最佳时机。
“本宫与陛下和诸位大人们都商讨过该如何改革,才能尽量保证科举一事上的公平,本宫曾提议,下一次春闱的时候,诸位考生的卷子,必须糊名,再抽调出一些翰林官来,隔绝与一处,以馆阁体统一誊抄,最后再呈到诸位考官案上阅卷,选出前十后,再上呈给陛下。”
说得有些渴了,谢珝真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待定下名次后,再调取考生的原卷与誊抄后的卷子对应,决出三甲。”
“如此一来,便可最大程度地避免本宫方才所说的弊处,就是难免每次春闱的时候,礼部和翰林院的大臣们难免会更忙碌些。”谢珝真声音温温柔柔的,她看着林翘,说,“这样,就只看那卷子是否言之有物,而不计较身份,不看是否有一手好字冠英觉得如何?”
糊名,誊抄,不止是不知考生身份,更不知其性别啊!
隐约猜到了昭妃要拿自己这身份搞个大事的林翘,在嗅到山雨欲来的气息的同时,也忍不住兴奋起来,她起身,朝着谢珝真认认真真地拜下:“娘娘此计,实在精妙,晚生为天下寒门学子更为自己,多谢娘娘仗义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