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床帐后头传出一个有些虚弱沙哑的女声。
阮湘娥依言乖乖坐下,脑袋也习惯性地垂了下去,她听见婢女们轻手轻脚地掀开床帘的声音,却依旧不敢抬头去看。
这间屋子的窗户都遮着又厚又重的窗帘,屋内光线昏暗极了,只靠着几支蜡烛,幽幽地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
“你知道么,你兄长叫人害死了。”安国侯夫人的嗓音十分沙哑,她说完一句话,重重地呼出来一口气,那气息也仿佛是风从沙地吹过一样十分艰涩。
“什么?!”阮湘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因自小活泼好动而常年显得十分红润健康的脸颊,也迅速地化作一片苍白。
“咳咳。”安国侯夫人没理会女儿的惊讶和悲伤,她比阮湘娥更早知道这个消息,该伤心的,早就伤心过了,只是着中年丧子——且还是唯一一个儿子——的伤痛并没能打倒这个缠绵病榻的女人。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寒凉:“坐下,听我说完。”
不容抗拒的命令。
阮湘娥哆嗦着身子,泪流不止地坐下了,却又是死死咬住了双唇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二叔母为了这家中的爵位,不惜,通过你叔父的关系,在南征大军中安插了钉子,咳咳。”安国侯夫人咳嗽几声,由嬷嬷服侍着喝了口水,才继续说道,“那钉子用西南的一种毒蛇,将你哥哥咬死了。”
“你父亲写来的家书里说,已经找到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是你二叔母动的手,为防对面知道事情败露,狗急跳墙,才紧急将你我全都转移到这别庄上来,咱们与二房,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说罢,安国侯夫人不知是想起来了什么,她嗤笑两声,宛如暗夜中流浪的女鬼一般渗人:“你哥哥没能留下子嗣。”
她当然知道曾素秋的事情。
“可惜了。”安国侯夫人想起那个怯生生的,无比乖巧的小姑娘,叹道,“若那孩子能继续那么乖巧听话就好了,她留下个孩子,我自然能为她筹谋将来,可惜了”
虽是姐姐唯一的女儿,但自己的儿子也是堂堂侯府世子,以曾家的家世,能做侯府世子的妾,且可以日日留在自己眼前安国侯夫人认为这已经是自己为性格怯懦的曾素秋所寻找的最好的归宿了,只是她从未想过阮贺竟然会如此大胆,在与公主婚前就
现在再想这个,已是无用,本不该来的孩子,随势而去,也算因果报应了。
阮湘娥却听得遍体寒凉,她忍不住轻轻抬起了脸,朝着母亲的方向探索而去。
安国侯夫人沙哑着嗓子:“你哥哥死了,他这支血脉算是断绝了,待这场风波过去,你得抓紧时间快些生个孩子,你父亲会努力让咱们家的爵位落在你儿子身上,你即便是再不喜欢你夫君,也要与他尽早生个孩子,明白吗?”
因为不喜欢何家小公子而一直没有与对方行房的阮湘娥只感觉脑子里嗡嗡的,母亲所说的这些话语,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讶然抬头,撞进眼中的,却是安国侯夫人那张被火焰焚烧过,仿佛地狱恶鬼一样皮消肉融,筋络盘结的脸。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