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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他第一次这样后怕, 也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侥幸……(2 / 2)

尤其是,当少年看向那个叫做枇杷的孩子时,明明欢喜地要命,却还是竭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不正如同曾经那个愚蠢而青涩的自己?

而那个叫做枇杷的孩子,眉眼间分明有着阿柔的影子。

这一点就连那个男人都起了疑心,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端倪?

除了眉眼间的相似,两个人就连口味偏好、和能够引起过敏的花草的种类都一模一样。

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孩子知晓那首她们一起编的曲子。

——所以,毫无疑问的,这就是阿柔的孩子。

阿柔死了。

为了保护这个孩子死去的。

所以,这是她的阿柔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是阿柔留给她的礼物。

青春年少时,她没有能够对阿柔说出口的爱,终于可以在时隔多年后,借由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的嘴,对阿柔的孩子说出来。

元公主想,这或许就是命运有意的安排。

但同时,元公主又无法克制地去想,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男人在做了那些对不起阿柔的事情之后,他的儿子还能够也堂而皇之地和阿柔用命换来的宝贝在一起?

元公主被两个截然相反的念头拉扯着,时而快慰,时而痛恨。

她想,或许只有让他们离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上一辈的纷纷扰扰。

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能为了对方做到什么地步。

于是,元公主告诉黎宵,你们可以在一起,前提是离开这里,去到别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

这意味着放弃自出生起就拥有的锦衣玉食的优渥生活。

放弃唾手可得的金钱和权势,转而将不可知的未来背负在自己的身上。

【做得到吗?】她问。

少年点头,没有多余的誓言和保证。

少年的眼睛已经告诉了她,他会竭尽所能去做到。

元公主笑了。

她确实不知道黎宵在哪里。

按理说,这个时候黎宵应该已经和枇杷会合。

然后会在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一同离开这个地方,去往属于他们的未来。

而自己留在这里,杀死那个男人,也就铲除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后顾之忧。

他们不会在上一代的恩怨纠葛影响下心生嫌隙。他们只是他们,彼此喜欢的两个少年,再无其他……

做完这一切,元公主感到了无边的倦意。

不远处是那个男人的尸体,眼前则是有着肖似故人脸孔的少年。

听闻,当年正是沈韵第一个发现了林翩然的尸体。

如今让对方来收走自己的性命,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沈韵没有动手。

他说:“您是我舅舅的妻子,也是表弟的母亲,我不会这么做。”

他还说:“这公主府困了您这么久,现在它倒下了,您或许可以试着出去走走。”

闻言,元公主似乎有些讶异,看向沈韵的眼中也多了一丝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倒是比你那个爹有人情味儿。”

沈韵没有多做停留。

下面传来了黎宵的消息。

本该连夜离开公主府的少年不知为何被困在了火场之中。发现时已经陷入了昏迷。

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所幸没有性命之忧。

饶是如此,陷入昏迷中的少年还死死抱着一个匣子不放。

应该是一直被护在身下,所以没有丝毫火烧的痕迹。

“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宝贝成那样。”有人纳闷。

不过想来,公主府的大少爷,从小到大吃的用的什么没见过。能被对方这么看重的,一定是被世间罕有的极为珍贵之物。

所以一群人也不敢擅作主张,只等沈韵到来具体决定该如何处置。

沈韵来了,确实直接把匣子给抱走了。

看样子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其中装着的东西。

留下一帮好奇心爆棚、甚至已经开始拿匣子里的东西打赌的家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那叫一个百爪挠心、心痒难耐。

——可沈韵是谁?

没有人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来他不想说的。

沈韵捧着那只匣子,想着元公主之前说过的话。

对于匣子中装着的东西已经有了九分的把握。

只是真的打开来,看到了,心里还是生出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那是满满一匣子的金银珠玉还有票据,有零有整,像是攒了许久。

沈韵也盯着那只匣子看了许久。

差一点……

如果黎宵没有因为意外陷入昏迷——

如果他们临时更换了约定见面的时间——

只要其中的一个环节有所不同,这会子功夫,那孩子和他的表弟已经趁着天蒙蒙亮的光景早早出了城。

之后,他们会去到哪里?

天下那么大,若是下定决心远离,迟早会像汇入江河的水滴那样消失无踪。

再也无法寻觅……

一想到那种可能,一想到差一点,自己就再也见不到那孩子,见不到对方像那般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沈韵就感到心脏处传来不可抑制的惶恐。

他第一次这样后怕。

也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侥幸……

那一晚之后,公主府毁于大火之中,府中上下竟无一人生还。

消息传到花月楼,沈韵知道枇杷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提早埋伏在那里,几天之后果然瞧见了只身前来废墟的枇杷。

沈韵将匣子放在了对方返回的必经之路上,并且弄出了一点不起眼的小动静。

果然,枇杷发现了那个匣子。

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像是回过神一般,狠狠用衣袖抹了两把眼泪。

然后就将匣子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护着什么易碎的瓷器般,低着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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