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晴琅不清楚钱夫人之前的精神状态,但眼见她这般情态,也不由得为她一番慈母之心动容。
她主动向前,抓住钱夫人的手,安慰道,“令郎是去成佛的,若是俗世的羁绊太深,反倒对他不好,钱夫人您也该放下,好好得过自己的日子了。”
钱夫人泪眼朦胧,像一头迷路的羔羊一样,发问道,“真的吗?我这个当娘亲的,也不能太惦念他吗?”
郑晴琅点点头,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无为大师,问道,“我说的对不对,大师?”
无为大师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模样,淡淡道,“执念太深,不仅伤己,也会伤人。他和你当了一场俗世的母子,即便飞升成佛了,和你的羁绊也不是立时就断的,若您因他不好过,这何尝不是他造的孽呢,这样他也无法静心修佛了。”
钱夫人一听,连忙将自己眼中的眼泪抹掉,吸了吸鼻涕后,说道,“我很好,以后也会过得更好,他当了我儿子十六年,是我的福分,怎么会是孽呢。”
钱家主虽依旧觉得无为大师的出现和说辞十分突兀,理智告诉他其中必有猫腻,但见自家夫人又恢复正常,也不敢再生出其他事情来,顺着她的意,停止了冥婚,让人撤掉了府内所有的婚礼装饰,当场放了郑二丫。
最后,郑二丫一脸懵得跟着素不相识的郑晴琅和薛满仓离开了钱府。
在去往薛氏豆腐坊的路上,薛满仓忍不住心头的疑惑,问道,“娘,那张纸条是怎么回事?那钱家老三真的入无为大师的梦了?还给了那么神奇的家书?”
郑晴琅笑了笑,“这你也信,无为大师连钱家老三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无缘无故,他入梦干嘛,什么佛子、家书都是我和无为大师瞎编的,不过就是为了蒙混过关而已。”
“啊?那份家书,我可是亲眼见着,那些字从无到有的,你们又是怎么做到的?”薛满仓又问。
“你之前有没有见过道士抓鬼?”郑晴琅不答反问。
薛满仓不明她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
郑晴琅缓缓说道,“娘小的时候见过道士抓鬼,那道士拿着桃木剑,各种比划打抖,之后突然拿出一张卷轴,念念有词,一口水喷在纸上对着空气甩过去,拿回来就会发现卷轴上有一滩血淋淋的鬼怪外形。然后,那道士就会跟大家说,鬼已经被封印在卷轴里面了。”
“啊……这世上真有鬼呀!那道士挺厉害的呀!”薛满仓听得都快忘记自己刚刚的问题了。
郑晴琅噗嗤一笑,“哪里是真鬼,不过就是道士行骗的伎俩而已。那卷轴事先用笔沾碱水,在上面画出流血的鬼形,等晒干后,在纸上看不出太多痕迹,再喷上事先准备好的特殊药水,与纸上的碱水起反应,就会变成红色,显出血淋淋的鬼形来。”
薛满仓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呀。”
接着,他又疑惑了,“娘,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吗?无为大师怎么会跟着你一起撒谎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真话有用,无为大师是得道高僧,不是那种会拘泥于规矩的人。你瞧,这诳语一出来,钱夫人不就不再执着于给儿子冥婚了。”
“娘,其实这故事你也可以讲,何苦要劳动无为大师出山一趟呢。”薛满仓觉得娘亲有些多此一举了。
郑晴琅摇摇头,“我是什么身份,无缘无故的,那钱家三公子怎么会入我的梦,本来入无为大师的梦就有些扯了,要是入我的梦,那就更加没有说服力了。还有,我也想让无为大师帮忙看看那钱夫人的病,可怜天下父母心呀,她若是能治好,对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