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连连给他娘赔不是,胳膊吃了他娘好几下巴掌,这才揭过这茬。
走到家门口时,郑晴琅突然站住脚说道,“要不,你再去一趟江南吧。”
薛满仓以为他娘这是“记仇”,苦哈哈得求饶道,“娘,我要是再走一趟江南的话,来回少说也得一个半月,都快赶上年关了,儿子就是一时说错话,不至于罚那么重吧,不让我陪您老过年。”
郑晴琅白了他一眼,“你娘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娘让你去江南,那是有正事让你干的。”
薛满仓一听有正事,收了那假装的表情,问道,“什么正事?”
“你再跑一趟江南,把宜良县附近几座城镇缺粮的消息放出去,重利之下必有勇夫,一旦许多人赶过来卖粮,卖方市场就会变成买方市场,这粮价也就自然降下来了。这粮价下来,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过,大家熬过这段时间了,开春了,地里有了野菜菌菇,一切都好说了。”
薛满仓听得糊里糊涂的,问道,“娘,什么叫卖方市场、买方市场?”
“卖方市场就是像现在这样,市面上想要买粮食的人多,粮食却少,需求大于供给,导致卖主具有较大的市场影响力,所以他们能够控制商品的价格,也就是粮价飞涨。而买方市场就是反着来的,供大于求,买方占据主导地位。”
薛满仓一下子就懂了,“所以娘让我传消息去江南一带,吸引粮商过来,等粮食多了,就是你说的供大于求了,到时候粮价就不会这么高了。”
郑晴琅满意得点点头,赞赏式得揉了他的头,“孺子可教也!”
薛满仓一个三十好几的汉子,被娘亲像个孩子般夸赞,心里泛着喜意,面上却不显,强装着淡定,又接着提出自己刚刚想到的问题。
“娘,我去江南倒没问题,但是换粮的事情找谁去做?本来,我是打算自己上的。”
“这事你不用操心,镇上那些大户,最爱江南的细米,我一登门说要换粗粮,他们肯定乐意。你娘我前些年做席面,也有些人脉在。就算我忙不过来,还有你媳妇,或者是大丫她们帮忙,她们都是在外面走动的,多少有点人脉,找些人换粮,不是难事。”
“也对,那我今晚歇歇,明日就出发。”薛满仓见他娘会安排人,也就歇下这份操心。
郑晴琅终究还是舍不得儿子太累,说道,“要不,再歇息多一天吧,才刚回来,身上的土都还没洗净哩,又出发了。明日不是要接媳妇回来吗?接回来和你媳妇孩子们待一天,再走呗。”
“不用了,明日我托几个兄弟帮着接回来。去江南的话,早一日出发,就可早一日回来,免得赶不上陪娘过年。”
郑晴琅见儿子这么听话懂事,心中颇为感慨。
自己又是舍粮食,又是让儿子远行的,若搁在一些不能够理解的人身上,会觉得自己完全是没事找事做,但薛满仓却没有嫌麻烦,不得不说真是孝子一个。
她相信,他骨子里自有一份“达则兼济天下”的心思,但能够这么快速就接受了自己的安排,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是她娘,所以愿意纵容自己“多管闲事”罢了。
不然,以薛家如今的财力,完全可以无视外间的苦难,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即便宜良县真乱了,举家迁徙,重新找个乐土安居也不难。
想到这里,她望向大儿子的目光愈发和蔼可亲了,这一刻,她很容易就代入了自己母亲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