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广地带,草木繁盛,风光旖旎,诸位也都看见到了。光是木材的生意,就足够我们做二十年。何况草木十年、二十年就可以出新材。”
“除此之外还有草药,各种食材,至于矿石、玛瑙、象牙这些,更是不计其数。如果能够在这里安营,和百越人合作,结合开发与保护,这样不仅仅能够实现我秦人和百越人的和睦相处,而且能够让将士们都发财。”
任嚣早就受不了这个苦了,他已经得了三回痢疾了。
南越宛如热带雨林般的气候使得身处内部的中原人水土不服,这让他们感到生不如死。
幸亏靠着医家精湛的医术,这才得以苟命。
有的将士甚至从咸阳过来,专门背一包土。
“经商,太子这个主意好啊。老是待在这里苦熬也没有意义。陛下又不让我们回去。”
任嚣还是那般大大咧咧的,说话不管不顾。
就因为他这张嘴,愣是七年了在军事指挥体例之中只升了一级。
众人都被吓得脸色一白,他们的家人可还都在咸阳城呢。
赵佗感到太子提出这个主张有些不合时宜。
“君侯是怎么想到要让将士们经商的呢,这是违反军规的。”
扶苏望着堂内十七位都尉说,“如今的天下,局势早就变化了。我知道中国和四夷的状况都是什么样,将士们的心情和遭遇,我本来有所预料。但是没想到情况比我想的更为糟糕。”
扶苏的话虽然隐晦,但是却像是一只箭矢,迅速地击中靶心,每个将士听了都心头一动。
“再过几天,又是恼人的盛夏,虫蛇毒物肆虐,军中又要大量采购石灰、药材,用以抵御这些毒物。”
夏天,酷暑,将士们过去最喜欢的就是夏天,可是现在呢,他们最恨的就是夏天。
晴天的时候,太阳能够把他们烤的发焦;下雨的时候,水能涨到没过他们的脚踝。
再有蚊子,毒蚊子恨不得咬死他们。
这些都尉们的待遇比最低级的士卒好太多了,听说酷暑来了一個个都要心里发憷,更别提那些士卒了。
“时代变了,我们也应该跟着变。哪能照本宣科呢。”
“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士兵们在这里长期饱受困苦,但是我知道咸阳城里的官吏们大多这个时候还在享受安逸,风雨吹不到,太阳晒不着。”
“十几万秦卒,不能回家,还要长期在这里饱受戍守的痛苦。这并非长久之计。眼下不过是驻守了三年,就怕还要再驻守两年。”
将士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都傻眼了。
扶苏可是监军,他现在却说这样的话。
非但没有鼓舞士气,让士兵们打起精神好好戍卫,结果却站在士卒的立场上,给他们考虑。
这也太接地气了有木有。
“太子,这样真的可以吗?陛下同意我们这么做。”
扶苏望着赵佗和任嚣,“你们二位一个是左将军,一个是右将军。决定权在你们手中啊,我只是建议。”
众都尉们一听说要经商,早就一个个两眼放光,听到扶苏这么说,固然心里惧怕秦始皇,但是也在缓慢地靠拢扶苏。
扶苏只想着速战速决。
季布上谏的事情现在已经天下人都知道了。秦始皇听取谏言虽然再度成为美名,但是扶苏知道,他那个皇帝父亲此刻怕是恨不得把自己给活活吃了,嬴政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
而且嬴政早晚要知道自己在这里所作所为,到时候他会后悔派遣自己来到这里。
所以扶苏必须速战速决,尽快拉拢都尉们,让他们支持自己,返回咸阳夺位。随后他要施行全国休战,与民休息的政策,鼓励农业工业商业实业发展,繁荣经济。
天下人过得太苦了。
君子被逼到野外无法发挥自己的才干,而小人丑态百出却频频活跃在大众的视野内,天下各地都是一样。
这种日子,也该倒头了吧。
小人,退。
贪官污吏,都死!
等到初步的会议结束,赵佗、任嚣和几位都尉离开了扶苏的雅苑,回了军营开始讨论扶苏今日的办法。
都尉孟义说着,“要我说,太子今天说的,实在是诱人啊。”
“这百越之地,确实宝贝多。如果我们抢到了地盘,但是不适用,这未免说不过去。那些商人倒是拿了文牒,带着三教九流频繁在百越一带活动,猎杀大象截取象牙,捕捉野熊取下熊掌。”
“听说他们一趟能赚二十倍的利润。”
“不止……”
“……”
都尉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个说的心花怒放。
“太子真是奇人啊。”
将士们都感到很高兴,嬴政把士兵们当工具,只考虑他自己享受与否,不管将士们的死活。
不过太子不一样,太子会为他们想。
有嬴政这么一个反面教材,反正扶苏干啥他们都看着很顺眼。
就连稳重慎言的赵佗都忍不住说:
“太子想让我们每个人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就像当初想让在秦楚战争上的双方都能还家。”
众人都望着赵佗,“将军,您看我们现在该如何啊?”
“太子监军,本就来的突然。有些事我需要亲自问问太子。不过,说实话,我也希望咱们能在这里搞些生意什么的。只是就怕……”
“怕什么?”任嚣两步上前,急切地问。
赵佗:“皇帝陛下未必同意。我们在这里的一切行动,最后都要上报给皇帝陛下的。”
众人听到皇帝两个字,一个个都已经摇起了头,随后他们纷纷散开了。
“陛下怎么会答应这种事呢?”
赵佗看着诸都尉失落地离开,他自己也心里不忍,但是没有办法。
蒙将军教过他,为人臣子,最要紧的就是忠义二字。
赵佗独自出去巡营去了,从他选择承担责任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心要付出更多来。
任嚣独自追了出去,到了一个小树林里,任嚣直接问:“你平日里挺精明一个人,怎么今日装糊涂呢。”
“我装糊涂。”
“太子的话已经很明了了。他担心将士们长期住在此地,恐怕将要度过非常苦厄的日子。身体和心上,都受不住。可是你为什么不肯支持呢。太子没有发话,就是在看你的意思。”
赵佗捋捋须,“我虽然没有在朝中为官过。可我曾经见过朝会是如何,那是为了权力你争我夺的地方。咱们,说白了也是权力斗争的延伸罢了。”
赵佗用自己的剑鞘敲打着一旁参天古木下的于土地之中凸起的树根。“就像是树大了,就注定要四处生根。这场战争,说到底不仅是为了满足陛下的野心,更有陛下权衡势力的用意。我不敢违抗。”
任嚣听得云里雾里。
他没想到当初那个一脸青涩的少年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成长为一个高级军事将领。
说话的口气有时候让他想到了将军王贲。
任嚣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听不懂。伱能不能说的明白一点。”
赵佗望着任嚣,“说出去,你以后会不敢见太子的。”
“这有什么。我有什么不敢见的。”
赵佗没有说话。太子的意图很明显,他来这里是来拉票了,“你难道没有听说,太子来到这里之前,曾经杀了陛下的宠臣赵高吗?很快,陛下听取规劝,废弃了东巡计划。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你就明白了。”
任嚣瞪大眼睛望着赵佗,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