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李的首领眼神一厉。
“一天的时间,急行军已经足够从雕阴抵达高奴。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到了。”
众奢山贼都有些不信:“不可能吧李大哥?朝廷的军队是什么样咱们也见识过了。又不是长垣铁卫,只是一支新组建的京城禁军,那些娇生惯养的京城少爷能忍得了急行军?”
他们哄笑作一团。
自从和大部队分开南下之后,这支原本不被看好的偏师屡战屡胜,一路过关斩将打到了高奴城中,甚至人数还越打越多。
在胜利的同时,这些人也渐渐生出了一股躁狂之气,觉得大周军队不过如此。都是一群没有
血性的货色。
李姓首领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翻身跃上瘦马:
“上城墙看看。”
马蹄声在夜晚的街道上响起,所到之处,百姓都用或畏惧,或仇恨的眼光看着他,似是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带着婴儿的妇人将小孩藏在怀中,衣衫褴褛的成年男子握紧双拳,白发苍苍的老人失望地摇头叹着气。
进城以来,他严格约束手下禁止烧杀掳掠,只是杀了几个县官示众,抄了几个大户富人的府邸充军。这些本来应该受到穷苦百姓支持的行为却换不来他们的拍手称快,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们的名号:奢山贼。
谁会因为一伙贼人的义举拍手称快呢?谁会以加入贼人为荣呢?
贼……就是贼,是万人唾弃的乡害,是家人没脸面提起的人,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去做的营生。
“大哥,要我说,就给这些人全杀了得了。”
身边的小弟用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官话狠厉说道。
他早就看不惯那些人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凭什么你们就能站在高处对我们指指点点?做贼又怎么了?现在你们还不是要乖乖听我的话?
要不是他敬佩的李大哥一直不许,他早就将这些看自己的家伙全杀掉了。
“不能杀。”
首领道。
“阿康,你记好了,所有人都说我们是贼,但只要你自己不认为自己是贼,那你便不是贼。”
“大哥……”阿康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最后却还是咽了回去。
李大哥说什么,他听着就是。
“我明白了,大哥。”
一行人登上城墙,从四丈高的城墙上遥遥去,前方的原野上黑洞洞的,寂静无声,不见任何官军的踪迹。
阿康似是早就料到这一点,回过头大大咧咧地笑道:
“你看吧大哥,我就说那群官军不可能……”
“嗤!”
这是箭头入肉的声音。
阿康的身体瞬间飞出,倒靠紧贴在一旁的墙砖之上。
他的胸前插着一支碗口粗的巨大箭矢,箭头浸泡鲜血,在月光下闪烁着凄厉的冷光。
“阿康!”
首领骤然色变,连忙探出手按住他的伤口。
这一支箭矢射穿了他的肋骨,心肺内脏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化作碎片,即使他是明武二转的武者,在这种级别的伤势面前也是必死的局面。
“嗬……嗬……”
阿康的嘴角溢出血沫,头颅无力地耷拉下去。
“全都蹲下!”
首领大吼道。
话音刚落,漆黑的箭雨自半空中急速落下,空气爆鸣声尖锐刺耳,如死神的降临。
首领身旁躲闪不及的奢山贼像是割麦子一般倒下,粗大的箭矢将他们的身体穿成一串钉在墙砖上,猩红鲜血在砖缝中汇成小河。
这是大周精锐部队配备的三弓床弩,造价极其昂贵。
他们低估了这东宫卫率的战斗力。
隆隆的战鼓声自天边传来,背着光的地方,灰白色的潮水铺开,他们的兵刃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
他狼狈地站起身来,挥刀大吼道:
“放箭!应敌!”
……
……
方未寒问道:“打听出来了吗?这支奢山贼的偏师是什么来头?”
“人数在两万人左右,他们的首领名叫李徒功。”
陈钰先回答。
“最开始这支部队只有五千人,但这李徒功有点本事,他带着这支奢山贼南下高奴的途中连破上郡四五座县城,自己部队的人数反倒越打越多。”
“或许……这也是他们胆敢和我们叫板的底气吧,估计是把我们当成了寻常的官军。”
赵二爷笑道:“正常,就连上原王氏也不知道咱们现在的战力究竟如何。”
身后的众多参谋们哈哈大笑。
一轮朝日自东边缓缓升起,一线白光刺目耀眼。
“时间到了。”
方未寒按剑沉声说道。
“箭矢掩护,奏响战鼓,全军进攻。”
“是!”
而方未寒和周围众人点点头之后,便运起血气,来到左殿前卫的一个营团队列正前方。
“卫率!”
那些看到他的士兵也不怕他,都和方未寒亲切地打着招呼。
“紧张吗?”
方未寒问他们。
“有卫率在身边就不紧张。”那士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道……卫率要和我等一起冲锋?”
“当然。”
虽然是全军的主帅,但方未寒也是这支军队中为数不多的五转境界修士。
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损失,他必须顶在最前面。
那士兵兴高采烈地大声呼喊:“兄弟们,卫率要和我们并肩作战!”
“什么?!”
“真的假的?卫率在哪呢?”
战鼓声响起,方未寒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身后灰白色战袍如标杆般分外显眼。
全军士气大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