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看着堂下的人哭得梨花带雨,边上站着的孩童紧紧抿着唇角,抬眸望了顾昙一眼又一眼,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懵懂。
萧子明想着来时路上青痕姑姑说的话,顿时又暗淡了很多。
本来,他很高兴顾娘子没死的。
可青痕姑姑说了,顾娘子没死,那往后肯定会给他做后娘。
他不想要后娘,听说后娘都很坏的。
不管是哭得梨花带雨的青痕,还是看着懵懂又狼狈的萧子明,顾昙都不在意。
她认真地看着两人,轻声道:“你们能够千里迢迢的从京都来扬州,想必有人护送的。”
“哭也哭过了,看也看过了,你们俩可以该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她既没问青痕哭什么,也没安抚一下萧子明恍惚的神思。
而是将人从她这儿赶走。
本哭得好似上气不接下气的青痕猛地抬起头来:“我们才刚进扬州城,就听说殿下不见了。是不是这样?”
她张口哭道:“姑娘。您肯定有法子将殿下救回来的对不对?求您帮帮忙吧。”
“姑姑。不用求她。”萧子明紧紧抿着唇,眼神里也是藏不住的焦灼:“我们走。去找府衙的人。”
“还有我们带来的那些侍卫,都散出去找人。”
萧子明心里也很慌,恐惧盖过了他心中对顾昙的那些小心思。
青痕一直以为顾昙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所以她安心地呆在东宫,又怕太子怀疑到她头上,故而只敢呆着,贴心贴肺的照顾萧子明。
只等那一日太子回头间看到她的付出,那时就是她的机会。
谁能想到,太子去了一趟边疆,就不回京了,连年也不回去过。
她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太子为何留在扬州。
正当她心慌时,可能老天爷都可怜她,让她在徐统领那里听到了顾昙的事。
原来这个女人竟然没死。
还将太子勾得不回京。
大半年不见了,顾昙容貌自是不曾大改,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又与她失踪前那时不一样了。
但为今日谋算,青痕没时间细想。
她从京都到扬州这一路想了很多可能发生的场景,一个都没实现。
能够预料到顾昙肯定有变化,却没想到这样的不按常理出牌。
没关系,她本就没想顾昙对她和颜悦色。
她几步走得离顾昙近了些,深深蹲福。
“姑娘。”她又挤出些眼泪,抽噎着:“姑娘。看在子明是殿下唯一骨血的份上,你可千万不要和他计较…”
顾昙安坐不动。
她不开口,青痕就继续说下去:“当年之事,终究是阴差阳错。我知道姑娘不愿意和殿下在一起,不愿意再与我做姐妹。我都知道。这些原也就是我该受的。”
“可……殿下如今正在遭难啊。”
她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是陷阱。
顾昙嘲讽地看着她:“既然明白,那为何还要到我面前来现眼……”
“你多么聪明,会审时度势,可不是喜欢挨骂的人。怎么?你觉得以我现在,能救谁呢?”
“姐妹?你的确是不会真心反省自己错误的人。”
“何必这个时候勉强自己,委屈自己,虚情假意到我这里来求救呢?”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青痕:“这么着急到我面前来舞,是看太子没有回京,害怕了?还是怕自己哪一日被扫出东宫,所以才急着来见我。”
“恰好被你听到殿下不日前落水不见的消息,想用这些做作姿态从我口中听见一句我和殿下没关系是吗?”
她问:“不然,你不过是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说三道四呢?”
青痕不敢抬头,背后冷汗爬满。
她必须在顾昙这里拿到一个明确的承诺才行。
殿下那样爱重顾昙,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前肯定会安排好一切。
青痕咬牙:“姑娘。是我错了。我愿意磕头赔礼。只盼着姑娘能够让我回您身边服侍。”
顾昙眉心微动,她沉默了许久。
就在青痕以为自己失败的时候,才听到顾昙轻声说:“你倒不用在这儿给我赔礼道歉。”
她道:“你若真的有诚心,可以去巷子口,给天地跪着道歉。”
青痕不可置信。
让她去巷子口道歉,那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哪怕在这样无人认识的扬州,一个僻静的巷子口,让她跪在那儿磕头,总会被人看到。
谁能保证将来不传出去?
太子将来必定会有大造化,若是她入主后宫,一个娘娘被逼着跪在巷子口磕头。
这样她还有什么威严?
“不愿意吗?不愿意就走。现在我的性格可与从前不一样了。不会心软。”
“不要耽误我去寻殿下的时间。”
青痕咬牙,想要屈服,又不甘心。
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论如何,她总是要得到顾昙确切的承诺才行。
她的身子直挺挺的望着门边背她而立的顾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