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二铁子头没梳脸没洗,脸上黑黝黝,胡子拉碴的,头发上还沾着从苞米垛子里钻出来带着的细碎的秸秆,破旧的衣服满是尘土,整个一个盲流的,活脱脱一个饿死鬼的形象。
招工的是一胖一瘦的两个人,胖的满脸横肉,瘦的一脸奸诈,看着就不像好人,不过二铁子可并不在乎这些,他迫切的需要一顿饱饭和充足的睡眠,那样才有力气干活。
“是你想要去砖厂做工啊”一脸横肉的胖子看着有些呆傻的二铁子问道。
“是,老板,做工的地方远不远啊?”
“不远,不远,只有十几里路,等一会我们再招两个人就可以回去了,你先站在这里等一会。
二铁子木然的站在那里,肚子里咕咕的叫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早上喝下去的那一肚子水早就几泡尿撒干净了,现如今胃里空荡荡的直往上反酸水。
车站上人来人往,背着大大小小背包的旅客一波一波的来来去去,终于胖子和瘦子又领着两个有些呆头呆脑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喂,说你呢,过来上车咱们走”瘦子一脸鄙夷的看着二铁子喊道。
“哎,来了”二铁子走过去发现对方开来的是一辆面包车,车上除了胖子和瘦子还坐了六个和他一样风尘仆仆的老老少少。
“坐稳了啊,开车了”瘦子说完钥匙门一扭,汽车“嘟嘟”的发动起来,一溜烟的开走了。
渐行渐远,二铁子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车子已经开了快有一个小时了,可还没有到目的地,不禁一皱眉头问道“师傅,这十几里路怎么开了这么久啊,还有多远啊?”
“瘦子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前面就到了,你急什么?”
“我不急,可我饿啊”二铁子说的是真话,肚子里咕咕的叫声也证明了他此刻迫切的需要吃东西。
“事怎么这么多”瘦子嘀嘀咕咕的骂了几句然后从面包车的扶手里捣鼓了半天,掏出一块干硬的饼子扔给了二铁子。
这饼子干硬不说,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二铁子接过饼子一看说道“师傅,这饼子都发霉了,我这吃完了不得拉肚子啊?”
“妈的,有你吃的还挑三拣四,是不是欠修理”说着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着二铁子,而开车的胖子也“吱嘎”的一声把车子停了下来,没想到车子刚一停下来,四周就围上来七八名舞枪弄刀的大汉,一个个满面凶色,横眉立目的看着车上瑟瑟发抖的几个人。
二铁子仔细往车外一看,原来是到了一个大院里,大院的远处是一片砖窑,砖窑旁有十几个光着膀子在干活的工人,从六十多岁的老人到十六七岁的孩子都有,大家面无表情、神情呆滞的干着活,根本不敢往车子来的方向看一眼,再远一点有两个人牵着两条大狼狗来回走动在监着工。
二铁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个黑砖窑,他不动声色的往人群里挤了挤低下头,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准备先忍一忍静观其变看看后续的发展。
此刻正好赶上出窑,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手里拿着一节皮鞭呲牙咧嘴的说道“都他妈来了,就他妈的赶紧干活,别等老子用鞭子招呼你。”
和二铁子一起来的有个傻乎乎的小伙看出了事情不妙,笨拙的说道“老板,俺,俺不想干了,俺娘还等俺回家咧”。
“操你妈的,你说不干就不干”胖子唰的一皮鞭正打在小伙的肩膀上。
“哎呀妈呀”小伙一声惊呼,肩膀上顿时出现一条血淋淋的鞭痕。
而周围的几个大汉也纷纷的掏出腰间别着的匕首,爪虎之类的东西狞笑着围了过来。
“我们干,我们干”首先屈服的是个干瘦的老头,年纪大概有五十多将近六十的样子,看到对方凶神恶煞的样子,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不得不屈服下来。
装窑的还好点,出窑的人都是穿着大裤头,光着膀子,戴着破烂厚帆布手套,拉着板车走进热得喘不过气砖窑内,以最快的速度装满一板车,在装车的过程中,烧好的红砖上面,有像是灰尘一样的红色砖沫,在一掐就是六七块砖的过程时候,飞扬的砖沫落在了出窑人头上、脸上、后背上、肚皮上,吸入到鼻孔里,脸上、后背上、肚皮上的汗水冲洗着砖沫,形成一道道弯曲小河,几个新来的顾不上形象,用搭在肩上破手巾,擦掉迷住眼睛汗水和砖沫,低头弯腰拉起砖车,从窑里一趟趟的拉出还烧手的红砖,生怕对方下一鞭子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说起来轻松,干起来难,头几趟还好,二铁子仗着自己年轻有劲,虽然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倒是还可以拉得动满载砖坯平板车,几趟过后,在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二铁子连累带饿,又晒地头蒙眼花、心情烦乱,眼看着崎岖不平的拉砖坯小土路,歪歪扭扭拉不动砖坯车,一头栽倒在地。
“妈的,不但偷懒还装死”拿着鞭子的胖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远处牵着两条狼狗的人也从远处走了过来,而剩下的大汉们站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看着热闹。
胖子走到二铁子的跟前,扬起皮鞭就打了下来。
二铁子只是饿的没有力气,可并不是昏倒了,这次栽倒在地,他也有一半装的成分,目的就是引胖子过来,他可不想在浪费力气等下去了,没有那闲工夫。
胖子走到他的跟前一鞭子打下来,二铁子一睁眼,对方的小腿正在他的眼前,一伸手,抓住胖子的脚踝往里一拽。
“唉呀”胖子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硕大的身躯倒在地上,震的地面似乎都颤抖了一下,手里的鞭子都扔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