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郎往日里惯是与一群纨绔玩闹,那些腌臜手段学了个九成,知道逼迫没用,要的就是对方心甘情愿地与他同流合污才行,他笑道:“姐姐先回,若是想好了,就派人给我递个话。”
在谢府住了八载,王嫣虽常与沈昭月过不去,但从未真的害过她。
可正想着,路上就瞧见了喜娟姑姑领着一队人往沈昭月这里赶,她掐着手心跟了过来,那一箱箱的东西抬进院子,着实让她眼红。
她不甘心,同样都是表姑娘,论起来她与谢家的关系比沈昭月还近些,她父亲左右也是当县令的小官,可沈昭月只是个商户女!怎就能比她更得谢家人喜欢?
沈昭月听了她的话,实在觉得头疼,好言劝道:“大夫人给你安排了亲事,你不愿意,她能逼着你?你若是真不愿,你且去求一求老夫人,她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人。”
“我去求老夫人?老夫人给你送了这些东西,给我送了什么?这谢家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凭什么?就凭你那张脸吗?”王嫣满腹委屈吐露个干净,这些话她憋在心底许久了,再不说,怕是要憋出心病来。
香叶“啊”了一声,疑惑不解,这事她若是不愿,也当自己去找大夫人说,莫名其妙跑到她家姑娘面前是什么意思?
“连你一个丫鬟也看不上我,是不是?”耳旁这一声疑问,王嫣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对着香叶唾骂了一声。“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够了。”原本沈昭月还想好好与她说话,但现在见她这般无理取闹的样子,穿上鞋,下了床。走到她面前,答道:“对,就凭我这张脸,不行吗?这世上之人,有凭着才学当官的,有凭着家世承袭爵位的,有凭着钱财享乐的,亦有凭着权势压迫人的。我生来如此,若是这张脸能给我带来好处,我为何不用?”
“王嫣,你自诩清高,不也是想着用婚事、用这具身体换些好处吗?这有什么不同。你嫉恨我的样貌,可我也嫉恨你有爹娘。你现在跑到我面前说这些,实在是可笑。”沈昭月字字句句戳心之言,将王嫣那截然自傲的尊严击了个粉碎。
“那我呢?我是有爹娘,可他们对我不管不顾,有何用?我要是有你这张脸,又何必被逼着嫁给陆家那瘸子。”王嫣怪天怪地,仍旧是怪在了这张脸上。
沈昭月倍感无力,一个人竟能将自己看得如此轻吗?“你到底来做什么?若只是为了来我这里说委屈,大可不必。你不敢与大夫人争,就来我这里撒野,当我好欺负吗?”
被沈昭月呵斥了一声,满腹屈辱的王嫣“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径直瘫坐在了地上,撒泼打滚式地大哭起来:“这谢府谁敢欺负你,沈家给你留了铺子,谢六郎处处关照你,四夫人便是性子骄纵却也比大夫人好说话。我呢?我什么都没用,连婚事自己都做不了主。我,我就是委屈,就是委屈不行吗?”
小小的院子里,哭声震天响,沈昭月一颗硬了的心肠,此刻也软了下来。她从床边取了条干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擦着王嫣脸上的泪珠,“别哭了,这事是大夫人定下的,你哭也无用。陆家好歹是广陵世家,便是个瘸子那也是家底丰厚,我且帮你去打探打探他的消息,若是个品性好的,嫁过去也无妨。”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同为女子,沈昭月懂王嫣的不容易,能帮一些算一些吧。
可在王嫣心底,这话就是看不起她,觉得她只能嫁给个瘸子。为此,王嫣掐着掌心,狠狠地点头,嘴中回道:“那就,劳烦你了。”
然而,她心中却想着:终有一日,我定要将你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