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交托的重任, 周王自然要担当, 也果然能担当。他扶着父皇喝了口水, 定了定神, 温和而坚定地应道:“父皇放心, 儿臣必定竭力而为。且此事也不光有儿臣和朝中诸大臣用心, 宋知府也早办了学校教授他所知所学……”
宋大人当初才建好工业园,就建了汉中府职业技术专修学院,如今已招了学生在学, 朝廷遴选出贤材, 到那里书院、实习工坊都是现成的。
只要人过去, 立刻就能学起来。只要这些人肯用心,必定能学得宋先生全副本事,报效朝廷。
天子讶然道:“他竟这么早就准备将此种祥瑞之法授与普通学子, 不愧是今科魁首,有大儒心性。”
不过臣子做事周全是理所应当, 自家儿子有担当、能任事,才是最值得夸奖的。周王当初能容宋时在汉中收容流民, 更肯为几个逃人清查边军强征民壮之事,上书请改军屯为商屯……这样的胸襟气度,任事之能, 方不愧是他的儿子。
可儿, 可儿。
天子抚着周王的背说:“父皇信你。回去与你妻儿道别, 回汉中早做准备,这场廷推要不了十天半月也该有结果了。你不必担心妻儿, 有你母妃在,自然替你拂照她们。”
周王领旨谢恩,往后宫再拜母妃,回去又与王妃道别。
王妃才出月子不久,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周王不忍让她久坐,便叫她在床上倚着,自家坐在床边,与她说了要回汉中之事:“而今贤哥儿年纪还小,你身体也未恢复完全,不方便搬动,待过两年哥儿大些,我便将你们母子接到汉中,咱们一家子团聚。”
到时候有现成的宋三元给孩子当老师,岂不更胜于上书房的翰林先生们了?
宋先生与他家渊源深厚,元娘从前只是小女儿心性,对那桩婚事有所介怀,如今历遍风波,也该放开怀抱了。
他凑在床边喁喁低言,与王妃陈说利弊。桓元娘稳重地应道:“殿下之意,臣妾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其实家兄之前已来劝过我……我也明白宋先生于王爷是良臣益友,我不该因自己一点小心思便迁怒于人。我连累得王爷搬出宫禁,被陛下疏远,宋大人却能为王爷赢回圣心……”
不,不是。他并非只为宋大人有贤才,才与他交好,更多的是为了他与舅兄之间有龙阳之情、夫妻之义……
他握住元娘的手说道:“你不必想这些,我也不曾想过用宋先生所进的嘉禾、化肥之类争胜邀宠。”他顿了顿,又说:“我虽为长子,却只是妃嫔所出,如今父皇要迎立新后,再生嫡子,我自然要安心做个臣子。”
他们身在藩地,一辈子能见着的亲戚也就是桓家兄长和嫂……了,亲情难得,往后何不好好经营呢?王妃在府中不知外头的事,他与两位亲家处的时候多,却深知他们二人情谊之深,只怕是圣旨都拆不开了。
桓元娘看向炕上小襁褓里的世子,极轻地叹了一声,苦笑着说:“臣妾的心意自与殿下心意相同。待贤哥儿再长几岁,便请宋先生与家兄为他开蒙,教他做个与父王一般贤德多才的小世子。”
她伸手抱起孩子,交到周王手中,说道:“殿下多抱抱贤儿。再两日殿下就要启程,这一去不知父子们又要多久才能相见,望殿下将贤儿的模样记在心上。臣妾还想叫人来写一幅小照留在京里,等贤儿大些,会认人了,也叫他认认父王的模样。”
周王朝她笑了笑,双手托起婴儿,心满意足地逗弄幼子,想象着将来一家人在汉中府团圆和乐的日子。
而他未来计划中处处少不得的舅兄此时其实正在自己的岳家讨好岳父岳母和两位舅子。他这趟回京虽没带什么礼物,倒也从居庸关外买了些桔子、柿饼、干果、山货,又翻出几套棉线毛线织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