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院中,灵堂内外,全是前来吊唁之人。
孙氏,顾青山,宋明礼和景佑,也都披麻戴孝,一身素白。
孙氏在灵堂里,正呜呜哭着抹泪。
宋明礼牵着景佑,与顾青山在门外冲前来吊唁的宾客磕头拜谢。
当然,一般人都不会叫她们真跪下去,就赶紧搀扶起来。
但一身缟素的顾长海,这么扯着嗓子一嚎。
院子内外,灵堂内外,全都安静了。
人头攒动的侯府,竟是安静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向宋明礼。
宋明礼本就明艳,俗话说,“想要俏,一身孝”。
一身缟素的她,如同一株冷艳的雪莲花,高贵,端庄,美丽不可方物。
这样美丽的女子,她竟在侯爷刚刚过世,就苛待婆母、小叔子?
“我们好歹也是侯爵!一个主子,一季五套衣裳,五十两银子!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我男子也就罢了!简朴点无所谓!但我听说,祖母,母亲院中,也是这规矩!
“长嫂就是这么管家的吗?你就不怕,父亲他在那边不能安息?
“不怕父亲,他老人家来找你吗?!”
顾长海红着眼睛,凶恶地瞪着宋明礼。
宾客们不由窃窃私语。
“堂堂侯府,一个月五十两,倒还说得过去,一季五十两……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世子夫人看起来冷艳无双,原来这么贪财小气啊?”
“看着她冰清玉洁,出尘之姿,原来竟是贪恋俗物之人?”
顾长海听着周围的声音,心中得意。
远处暗暗观察一切的楚宴辰当即脸色一冷。
顾长海这狗东西!竟敢当众让她丢脸!
顾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当然,景佑除外……对了,景佑本就不是顾家人!
楚宴辰正欲上前,替宋明礼解围。
但他冷眼一看,却见宋明礼不慌不忙,似乎一点儿也不紧张,更没有半分意外。
怎么?她早就知道,顾家人会在葬礼上刁难她?
楚宴辰不由托着下巴……有意思。
她会如何应对顾家人的发难?
楚宴辰收住脚步,继续静观。
顾长海暗自得意。
他瞪着宋明礼道,“知道的,说长嫂勤俭持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侯府落魄了呢!”
宋明礼也听到周遭议论,多是说她太小气,太抠搜。
她深深看了顾长海一眼,呵,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然,你以为呢?”
宋明礼声音不大,且脸上尽是淡然平静。
既没有被挑衅后的恼羞成怒,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
她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反倒让周围人俱都一震。
“什、什么意思?”顾长海愕然看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堂堂侯府……”
宋明礼不紧不慢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盖有官府红印的纸来。
“什么叫,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宋明礼声音清冷,“侯府资产为负,是母亲说,我若不管,今日葬礼便办不了。
“我这才临危受命,不得不接管侯府管家之责。”
她手中白纸黑字,且盖有衙门朱红色的大印。
“由衙门出据的公证契书在此!我接手之时,侯府共欠债三万五千两银子。庄子,铺子,俱都抵了债。
“侯爷每年三百两俸禄,要偿还债务,还要顾及侯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吃饭。
“每季做五套衣裳,五十两额外花用,我苛待你了吗?
“我一边拿自己的嫁妆,填补侯府的窟窿。
“一边被小叔子当着众宾客的面,在灵堂上污蔑我苛待祖母、婆母!
“小叔子读书多年,当真读了好圣贤书!”
周围宾客瞪大眼睛,看着宋明礼手里的东西。
嗬!白纸黑字!红得扎眼的官府大印!
还真是官府衙门给出具的公证契书!